第23章 并非动物、植物或矿物
“你们一定要看那幅印第安人洗礼的画——不能错过。”司机对他们说。
“那些印第安人不得不放弃他们的印第安名字!”卢佩嚷道,“他们只能叫西班牙名。这就是‘印第安人的转化’,你个浑蛋,变态!”
“不是纳瓦特语吗?听起来像是印度……”出租车司机刚要开口,但是有一张戴面具的脸贴在了他的挡风玻璃上。他按了喇叭,而那些蒙面游行者依然边走边看向车内。他们的面具上画着些粗俗的动物:奶牛、马或驴、山羊,还有鸡。
“基督朝圣者,他妈的一群疯子。”出租车司机自语道。某个人也同时打掉了他的上、下犬齿,可他依然表现出一种亢奋的优越感。
“耶稣玛利亚约瑟夫。”那个年轻女士只是这样说道。她看见胡安·迭戈重新啜泣了起来。他是为他妈妈、死去的嬉皮士、逝去的小狗还是圣母玛利亚的鼻子而哭泣呢?好吧,谁知道促使他哭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从塔比拉兰市到马尼拉的航班时间并不长,但三四十分钟对于一个关于骨灰的梦而言已经很久。
成群的朝圣者已经聚在一起,他们正徒步走在宽阔的大街中央,虽然其中很多人是先乘坐汽车抵达神秘大道的。出租车缓缓向前行驶,然后又停下来,接着再小心地朝前方挪动。蜂拥的人群让车流陷入了停滞状态,人们统一而有目标地聚集成不同的小组。游行者们坚持向前移动着,时而挡住车辆的去路,时而超过它们。这些步行的朝圣者在神秘大道上的行进要比那些闷热而封闭的出租车顺利得多。孩子们前往瓜达卢佩圣殿的朝圣并不孤单,至少在周六清晨的墨西哥城如此。周末,这位棕色皮肤的圣母——圣母瓜达卢佩——会吸引众多信徒。
胡安·迭戈坐在闷热的出租车后座,把神圣的咖啡罐放在腿上。卢佩本想拿着它,但她的手太小了。要是某个圣徒撞到他们的车,会导致她松开装骨灰的罐子。
出租车司机又一次踩下了刹车,他们停在一大群游行者中间,在靠近瓜达卢佩圣母大教堂的地方,宽阔的大街被完全堵住了。
“先生,”乘务员温柔地问,“你手里拿着什么?”但是当她再一次触碰胡安·迭戈那绷紧的前臂时,他把想象中的咖啡罐抓在了自己胸前。
“灰。”胡安·迭戈轻声说。
“灰。”乘务员重复道。
“‘尘归尘,土归土’,应该是那种灰吧。我是这么猜的。”女乘客说。
“是谁的骨灰?”乘务员靠近胡安·迭戈,在他耳边低语。
“都是为了看那个名字叫‘土狼饲养员’的印第安婊子——瓜达卢佩在纳瓦特语或者其中一种印第安语中的意思是‘土狼饲养员’。”那个面目恶毒的司机说。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贼眉鼠眼的家伙。”卢佩对司机嚷道。
“她在说啥,纳瓦特语吗,还是别的?”司机问。他缺了两颗门牙,还有其他几颗牙齿。
“不要按着旅行指南的路线走,我们不是游客,一直开。”胡安·迭戈告诉他。
此时一列修女正从停下来的出租车前经过,其中一个弄坏了自己的念珠串,那些脱落的念珠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滚来滚去。
“我妈妈的。”他回答道,“还有死去的嬉皮士,还有一只死去的狗——一只小狗。”
两个年轻的女人站在机舱的过道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都看见胡安·迭戈又开始了哭泣。“还有圣母玛利亚的鼻子。是它们混合的骨灰。”胡安·迭戈轻声说。
年轻的醉汉们正在唱着一支不合时宜的歌曲。菲律宾航空174号上面有孩子,而一个年长些的女人来到了过道上的乘务员面前。
“我觉得那个孕妇要分娩了。”老年女子说,“至少她认为如此。你们要当心:这是她第一次生孩子,她并不知道分娩是什么感觉……”
“很抱歉,请你坐下。”乘务员对坐在胡安·迭戈旁边的年轻女士说,“这个带着骨灰睡觉的人没什么危险,再过三四十分钟,我们就要在马尼拉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