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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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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你几时到长沙的呢,我告诉她大昨日才到,她说那天为了去接人,也曾到埠头去过的。”

谭这样地翻译了以后,再去和含芳讲谈。可是,她却只含了笑像小儿似的摇头。

“唔,无论怎样,总是不肯招。方才在问她那天接谁哩……”

谭这样说时,我不觉记起他在长沙也是大富家的儿子的事来。

过了十分钟光景,我们仍相向了开始吃那重用木耳、鸡和白菜的四川菜的晚餐。妓女除了林大娇,已有许多围绕我们。她们的后面还列着五六个戴打鸟帽的男子,都控着胡琴。妓女们恰如被那胡琴音吊起的样子,顺次地坐了唱出高吭的歌曲来。这在我亦非全然不感趣味,但比之于京调的卖马和西皮调的汾河湾,我所远感得兴味的还是坐在我左边的妓女。

坐在我左边的,就是那我大昨日在沅江丸上仅经一瞥的中国美人。她在水色的夏衣胸前仍挂着金锁片。接近了看,虽有些病的纤弱,却意外没有小家气。我对了她的侧颜,不觉联想到生长在日荫的小球根来。

“喂,坐在你旁边的是——”

谭在被老酒酡红的脸上,浮出可爱的微笑,突然隔了盛虾的盆子向我扬声。

我给了他一个勉强的答复。这因为昨晨参观某女学校时,意外感到排日的空气,使我不快的缘故。可是,我所乘的船,不管我的气氛怎样,绕过“中岛”的鼻,在晴朗的水上直驶近到岳麓去了。

就在当天晚上,我与谭同上了某妓馆的楼梯。

我们走到楼上的房间,摆在中央的台子不必说了,椅子,痰盂,以及衣柜,都和在上海或汉口的妓馆中所见的几毫无两样,只是这房中于天花板的一角吊着一铜丝的鸟笼,其中养有两只栗鼠,全然无声地在木杆上跳上跳下。这和那牕口及门上垂着的红洋布,同是到此才见的东西。可是,在我眼中,却是不起快感的。

房中最初来迎待我们的是个小胖的鸨妇。谭一见了她,就滔滔地谈说什么,她也充满了笑容圆滑地和他应对着。可是,他们的谈话中的言语,在我一句也不懂。(这不消说是我不通中国话的缘故,但长沙的言语即在懂得北京话的耳里,也似乎决不易懂得的。)

谭与鸨妇谈毕,和我对坐在大大的红木台边,在她拿来的印好的局票上,开起妓女的名字来。张湘娥,王巧云,含芳,醉玉楼,爱媛媛——这些在旅行者的我的眼中,都是中国小说里女主人公的名字。

“那就是名叫含芳的。”

我对着谭的面,不知为了什么,终于忘把大昨日的事情告诉他。

“这人的言语漂亮哩,像R的发音,竟像法兰西人。”

“唔,因为她是北京人。”

含芳自己似乎毫不知道我们在以她为话题,她时时用眼瞟视我,一面快速地和谭问答。可是,与哑子无异的我,在这时也只有照例地打量两人的脸色而已。

“把玉兰也叫了罢。”

我虽要想回答,不凑巧,鸨妇划着火柴来替我点香烟了。谭隔着台子看了我一眼,就随手把笔挥下去了。

这当儿,泰然进来的,是个戴细金丝边眼镜的血色很好的圆脸妓女。她的夏衣上闪着好几颗钻石,且有着庭球选手或游泳选手似的体格。我见她那样儿,美丑好坏且不管,奇妙地觉到矛盾,实际她和这房内的空气——尤其和笼中的栗鼠,是个不调和的存在。

她略施目礼,即跳也似的走近谭那里去。既坐在他的膝头,又把一只手加在他的膝上,宛啭地絮说什么话。谭也——谭当然很得意地“是了是了”地回答她。

“这是这家的妓女,名叫林大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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