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啊。不过,让治挺狡猾呀。”
“妈妈给我做的。”
“逃不过了,我来吧。做饭挺麻烦的,不如就吃面包吧。”
“家里人如何评价?没说我布料挑得好吗?”
“是吗?昨天早晨是我做的,今天让治来做也好。”
“驾、驾,吁——吁!”她让我咬住手巾,把手巾当作缰绳吆喝。
娜噢宓冷不防说道,语调就像撒娇的小孩那么可爱。
前面我曾说过自己是以一种“饲养小鸟的心情”收养娜噢宓的,自打她来到我家后,脸色日益健康红润起来,气质也有改观,成了一只真正开朗活泼的小鸟,宽敞空旷的画室成了她的大鸟笼。到五月末,明亮的初夏季节到来,花坛里的鲜花也变得妩媚起来。每天傍晚,我从公司下班,她下课后回到家里,印度印花布窗帘漏出的阳光将画室雪白的墙壁照得如同白昼那样明亮。她换上法兰绒的单衣,光脚穿着拖鞋,在地板上咚咚地打着节拍,唱起学来的歌曲,还会跟我蒙起眼睛玩捉迷藏的游戏。那时候,她会在画室里到处转圈奔跑,一会儿跳过桌子,钻到沙发底下,一会儿掀翻椅子,甚至跑上阶梯,在阁楼的走道上像老鼠一样窜来窜去。有一次居然把我当作马匹,骑在我背上,满屋子爬来爬去。
“我这就找时间带你去个凉快的地方,去镰仓呢还是箱根?”
吃完早饭,我去上班,留下娜噢宓一人在家。上午,她在花坛摆弄花花草草,下午给空无一人的家上锁后去学习英语和音乐。她表示应从头开始跟洋人学英语为好,于是隔天去住在目黑的美国老姑娘哈里逊小姐家学习会话和阅读,不足部分由我在家时加以辅导。我是音乐的门外汉,听说有一位两三年前毕业于上野音乐学校的女子在自己家里教授钢琴和声乐,就让她每天去芝伊皿子<a id="w001" href="#m001"><sup>[1]</sup></a>学习一小时。娜噢宓身穿铭仙绸和服外加藏青色呢子裙裤,脚上穿一双黑色的袜子和可爱的小半筒靴,完全是一副女学生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理想终得实现,充满了喜悦,每天勤奋地学习。有时我下班偶然在路上遇到娜噢宓,发现怎么也看不出她是以往那个在千束町长大的咖啡馆女招待,发型也不再是裂桃式的发髻,而是用缎带扎起的下垂的辫子。
“说了,他们说料子不错,只是花纹太花哨了。”
“六点半了。早晨我来做饭吧。”
“是你妈说的吗?”
“哎,醒了。现在几点了?”
“是呀……不过他们什么也不懂。”说着,她的目光凝视着远处,“大家都说我完全变了个人。”
“大海要比温泉好……好想去呀。”
“让治,今天吃牛排吧。”她经常如此提议。
光听她天真无邪的声音,和过去并无任何区别,然而,就在这没见面的十天时间里,她的身体一下子长大了,令我不由偷偷地窥视起她薄纱单衣下丰满、圆润的肩膀和乳房来。
就这样,我们想吃饭就用一只小砂锅煮好后,直接端上桌子,也不再盛到饭碗里,就着罐头等小菜吃。要是觉得麻烦,就以面包、黄油和牛奶充数,或者吃些西式点心对付。晚上大都吃荞麦面和乌冬面条,要想改善伙食时,就一起到附近的西餐馆去用餐。
“这件衣服挺合身的,请谁做的?”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