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啊,真叫我惊讶,根本没法跟让治一起跳。以后你好好练练再说。”
我们在检票口与众人道别,站在冬夜寒风穿堂而过的月台上等着电车。我俩都没说话,我的心里充满着欢快之后的寂寞,可娜噢宓一定没有我这样的感觉,她对我说:“今晚跳得很开心,下次再去吧!”
在大家“再跳一遍”的高声叫嚷中,娜噢宓怒气冲冲地甩下我回到座位上去了。
我却露出扫兴的表情,只是“嗯”了一声。
“让治,我不跳了!”
“怎么会不行!您别这么客气。是吧,绮罗子小姐?”
第十六场华尔兹舞曲结束时已到十一点半了,接下去还有数个加场。娜噢宓提议如果时间晚了就坐出租车回家,我又劝又哄,最终让她同意去赶末班电车回去,我们离开舞厅朝新桥站走去。熊谷和浜田也带着各自的舞伴一起在银座大街上溜达,送我们到车站。大伙儿的耳畔依旧回响着爵士的乐声,有人哼唱出声后,所有男女都和着乐曲唱起来。我不会唱,只能对他们的灵巧、好记性和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歌声感到艳羡。
“好的,请……”绮罗子点头应允,依然表现出女演员的亲和。可是我慌忙连连摆手,“哎哟,那可不行,不行!”不知所措得令人感到滑稽。
“啦,啦,啦啦啦……”娜噢宓的调门最高,她打着节拍前行。“阿浜,你觉得哪支曲子好?我最喜欢《大篷车》。”
“什么呀,其实他跳得也不像娜噢宓讲得那么差,更差劲的人不有的是嘛。”浜田说,“绮罗子小姐,怎么样?下一场狐步舞您能陪河合先生跳吗?”
这算什么呀?所谓的舞会居然就是这等模样!欺骗老娘、夫妻吵架、又哭又笑吵闹一场的结果,亲身体味的舞会竟是如此的无聊!那些舞者难道不都是一群自傲虚荣、胁肩谄笑、自命不凡、矫揉造作的家伙么!
这么一来,好像我是为了听她训斥才来跳舞的。不过,她的唠叨埋怨是进不了我的耳朵的。
那么,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去参加舞会的呢?难道是为了向众人炫耀娜噢宓吗?若是这样,则说明我也是虚荣心极强的人,而我如此引以为豪的宝贝又算什么呢?
“噢,《大篷车》!”菊子突然狂叫起来,“那首曲子,棒极了!”
“哈哈哈哈。照你的说法,怯懦的人就更没法跳了?算了,别抱怨了,凑合着陪他跳吧!”熊谷的“凑合着陪他跳吧”这句话惹恼了我。这算什么话?把我当成什么啦?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不过,我……”绮罗子接着说,“倒觉得《霍斯帕林格》也不错,作为舞曲伴奏乐很合适……”
浜田和绮罗子走来,熊谷走了过来,菊子也过来了,桌边又热闹起来。我沉浸在幻想破灭的悲哀之中,默默地忍受着娜噢宓的嘲讽。
“《蝴蝶夫人》很好呀,我最喜欢。”浜田很快用口哨吹起了《蝴蝶夫人》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