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无奈之中,就先把她的行李存放入熊谷的房间,两人一起外出,据说去了一家不甚正经的旅馆,而这家旅馆,在大森您家附近的什么楼内,就是当天上午他们在那儿约会被您发现的地方,真够大胆的!”
“哎,喂,喂!”电话就要挂断时,我慌忙再次呼唤浜田,“喂喂……还有哇……这要根据届时的情况来决断,如果你直接见到娜噢宓并有说话的机会,请告诉她——我绝不会谴责她的过错,我很清楚,她的堕落我也有过错。准备好好向她道歉。她提出的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过去的一切就让它付诸东流吧,只求她务必回家。要是她不愿意,那也至少得和我见上一面……”
“这么说,那天他俩又到那儿去了?”
“可浜田君呀,娜噢宓现在哪里?我首先想知道的是这一点。”
“明白,明白了。这件事我无法保证,尽力而为吧。”
“要说在哪里,她可是居无定所的,这家待待,那家住住。”
“还有,我想……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其实她也很想回家,只是靠着那股犟劲在赌气,要是那样,你就告诉她,我的心情相当颓丧,就是硬把她给我带回来也行……”
“大概她没有那么多朋友家可住吧。”
我突然急切地问道,浜田却显得异常平静,怜悯地看着我的脸。“是的,事情搞清楚了……不过,河合先生呀,她已经无可救药,您就对她死了这条心吧!”他毅然决然地说完,摇了摇头。
“呀,早晨失礼了。怎么样?情况搞清了吗?”
“那,那,那是为什么呢?”
打开房门,觉得娜噢宓就站在浜田身后,不禁东张西望地将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没看到其他人影,只有浜田一人孤零零地站立在门廊边。
“为什么?这待会儿另当别论……我是为您着想才这么说的,劝您还是把娜噢宓给忘掉的好。”
“哦,是么,有机会我一定转告她。”
“您不认识的娜噢宓的男性朋友可不少。特别是那天你们吵架后,听说她一离开就直奔熊谷家而去,要是事先打个电话,悄悄地溜过去倒也罢了,她坐着装满行李的汽车,冷不防出现在熊谷家的玄关,他们一家人慌了神,不知这一位究竟是何许人也,混乱之中很难招呼她进屋,连熊谷本人也束手无策了。”
“只要有可能,请一定告诉她,我是那么地想念她……”
“嗯,那接下去呢?”
在“她提出的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那句话的后面,说实话,我真想说:“倘若她让我跪下,我会欣然下跪;倘若她要我磕头,我就会叩头下拜,说什么我也要向你谢罪。”可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啊,你好!我马上开门,这门上了锁。”我的语调有点儿慌张,心想:“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事有凑巧,说不定浜田顺利地见到了娜噢宓,谈得顺当,说不定就把她带回家来了呢。”想到这里,喜悦之情涌上心头,激动得胸口怦怦直跳。
“这么说,你见到娜噢宓了?跟她交谈后非常绝望么?”
我心里做好了准备,浜田最早也得到傍晚才能过来,然而,四个小时后的十二点时,大门的门铃骤响,接着,浜田“您好”的问候声意外地传来。我不由兴奋地跃起,急忙跑去开门。
“不,我没见到娜噢宓,我去了熊谷家,问清了所有的情况。事情实在太糟糕了,真叫人吃惊。”
浜田的语气里有几分对我的没完没了的厌烦,我站在那儿,一口气讲了可打三个公用电话的时间,直到五分钱铜币用完为止。我拖着哭腔,话音颤抖,如此滔滔不绝、死皮赖脸地恳求恐怕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挂上电话后,我并没有感到轻松,而是急切地等待浜田的到来。说是说今天可能会有结果,可是今天他不来怎么办呢?——不,与其说“怎么办”,毋宁说不知自己会变成何等模样。现在,自己除了眷恋和思慕娜噢宓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也做不成任何事情。睡不着、吃不下、无法外出,只能整天窝在家中,束手无策地等待一个局外人为自己到处奔走的结果。实际上,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无所事事,我呢,在此之上还要添加对于娜噢宓的刻骨铭心的思恋。我忍受着这种思恋的煎熬,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他人,自己只能紧盯着慢慢转动的钟表指针,想到这些,就感到十分难受。即便只有一分钟,时间的步伐也慢得令人惊讶。让人感到太过漫长。这样的一分钟要转上六十圈才是一小时,一百二十圈才是二小时,如若需等三小时,我就要让这滴滴答答走动的时针转上一百八十圈,这是多么百无聊赖、无可奈何的光阴啊!这还不仅是三小时的事,如果是四小时、五小时,抑或是半天、一天、两天、三天呢?我觉得如此漫长的等待和苦苦的思念自己准会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