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猴脑宴

“秋公子”说：“老爷子说了，当年要不是呼伯伯，就没有我们一家人的今天。老爷子还说，见了你，当行大礼。父命不敢违呀。”

徐根宝愣了愣，一时不明白呼伯的意思。

“秋公子”这次来呼家堡，当他见到呼天成的时候，所作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立马跪下身来，实实在在地给呼天成磕了一个头！呼天成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可不能这样！”

片刻，呼伯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忧伤的口气说：“二百万哪，就这么打水漂了。”

客人姓秋，名叫秋援朝，是一位京城元老的儿子。他的父亲早些年曾做过平原省的省委副书记，后又做过一阵封疆大吏，文革时被人打折了腰，曾秘密地在呼家堡养过伤，受到过呼天成的保护，那有关“呼家堡绳床”的神话，就是他传扬出去的。这位元老如今虽已退居二线了，但在京城，仍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秋老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秋建国，现在是南方一个城市的市长；这次来的秋家老二，早就下海经商了，如今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总经理。此人在社会上是很有些名头的，在商界，只要一提“秋公子”，可以说无人不知。

呼天成说：“时代不同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习惯。也就是个念想罢了。也没有报上吹乎得那么神。”接着又说，“你爸怎么不出来走走哪？让他多出来走走么，走走好哇。”

“秋公子”立时顿开茅塞。说：“明白了。呼伯伯，谢谢您了。”

“秋公子”说：“可不，反正每天总要在上边躺一躺的，说是可以包治百病。有那么神么？”

呼天成说：“谢什么。代我向你爸爸问好。过些日子，我会去看他的。”

呼天成看了信，说：“你爸爸睡的还是那张绳床吧？”

徐根宝惊讶地说：“呼伯，不是你同意的么？”

表面看来，下车的只有两位，可他们却带来了两部车。一部是他们两人乘坐的“奔驰”，另一部“丰田”面包，是跟在后边的。要从这个角度说，那排场就大了。

呼天成摇了摇头说：“我是不能不办呢。他带这么重的礼，又带来了秋老的亲笔信，你以为他是干什么来了？”

这位客人的年龄并不大，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中等个，剃一寸头，很随便地穿着一件T恤衫，看上去散散淡淡的，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子却显得亮丽无比，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高挑个，长披发，袅袅婷婷的，身上挎一造形奇特的小坤包，下了车，那高贵一步就走出来了。

“秋公子”走的时候，是徐根宝送他上车的，他带走的是一张二百万元的支票。关上车门后，“秋公子”用略带遗憾的语气对坐在他身边的那位亮丽女子说：“这老头是活成精了！”

“秋公子”笑着说：“老爷子目前身体无大碍，就是血质稠一点，血压高一点，老毛病了。说起身体，老爷子还有个笑话，他特好砸核桃，我专门给他买了一个砸核桃用的小锤，他竟然不用，说是太专业就没有味了……”说着，“秋公子”奉上了秋老给呼天成写的亲笔信和他带来的礼物，礼物由那位亮丽的女子拿进来的：两瓶洋酒和两支上好的西洋参。

然而，当徐根宝办完这一切，来见呼伯的时候，只见呼伯满脸沮丧地在那儿坐着。徐根宝轻声说：“呼伯，人走了。”

呼天成说：“可不敢这么说。这么说就过了。你爸是老领导了。那是何等人物？枪林弹雨都走过来了，文革那点事不值一提，吉人自有天相嘛。你爸他身体好吧？”

呼天成却像没听见似的，很突兀地说：“根宝哇，我告诉你一个经验，当有人把你夸成一朵花时，那就是说，他必然有求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