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盖公寓
“奇遇!”波阿莱叫道。
“哎!你大惊小怪干什么,老糊涂?”伏脱冷对波阿莱说。“难道他老人家不配吗?”
泰伊番小姐怯生生的对大学生瞧了一眼。
“可怜的孩子,”伏盖太太接口道,“你那魔王老子不怕报应吗?”
一听这几句,维多莉眼睛湿了;伏盖太太看见古的太太对她摆摆手,就不出声了。
军需官的寡妇接着说:“只要我能见到他的面,和他说话,把他妻子的遗书交给他,也就罢了。我从来不敢冒险从邮局寄去;他认得我的笔迹……”
“哦!那些无辜的女人,遭着灾殃,受着欺侮,”伏脱冷这么嚷着,忽然停下,说:“你现在就是落到这个田地!过几天让我来管这笔账,包你称心满意。”
“哦!先生,”维多莉一边说,一边对伏脱冷又畏怯又热烈的望了一眼,伏脱冷却毫不动心。“倘若你有方法见到家父,请你告诉他,说我把父亲的慈爱和母亲的名誉,看得比世界上所有的财宝都贵重。如果你能把他的铁石心肠劝转一些,我要在上帝面前为你祈祷,我一定感激不尽……”
“海尔特街。他吩咐一定要面交伯爵夫人。”
“里面是什么东西?”伏脱冷把信照着亮处说,“钞票?不是的。”他把信封拆开一点:——“哦,是一张债务清讫的借票。嘿!这老妖精倒有义气!”他伸出大手摸了摸克利斯朵夫的头发,把他的身体像骰子般骨碌碌的转了几下,“去吧,坏东西,你又好挣几个酒钱了。”
刀叉杯盘已经摆好。西尔维正在煮牛奶。伏盖太太生着火炉,伏脱冷在旁帮忙,嘴里哼着:
我久已走遍了世界,
人家到处看见我呀……
“我久已走遍了世界……”伏脱冷用讽刺的口吻唱着。
这时高里奥、米旭诺小姐、波阿莱,都下楼了,也许都闻到了肉汁的味道,那是西尔维做来浇在隔夜的羊肉上的。七个同居的人正在互相问好,围着桌子坐下,时钟敲了十点,大学生的脚步也在门外响了。
“嗳,行啦,欧也纳先生,”西尔维说,“今儿你可以跟大家一块儿吃饭了。”
大学生招呼了同居,在高老头身旁坐下。
“我今天有桩意想不到的奇遇,”他说着夹了好些羊肉,割了一块面包——伏盖太太老在那里估计面包的大小。
一切准备停当,古的太太和泰伊番小姐回来了。
“这么早到哪儿去啦,漂亮的太太?”伏盖太太问。
“我们在圣·丹蒂安教堂祈祷。今儿不是要去泰伊番先生家吗?可怜的孩子浑身哆嗦,像一张树叶,”古的太太说着坐在火炉前面,鞋子搁在火门口冒起烟来。
“来烤火吧,维多莉,”伏盖太太说。
“小姐,”伏脱冷端了一把椅子给她,“求上帝使你父亲回心转意固然不错,可是不够。还得有个朋友去教这个丑八怪把头脑醒醒。听说这蛮子手头有三百万,偏偏不肯给你一分陪嫁。这年月,一个美人儿是少不得陪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