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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显形理念篇 第11章 月光把那里的一切照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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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止息是在下半夜两点二十九分。几乎和昨夜是同一时刻。铃声止息不久,虫声此起彼伏。秋夜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重新回荡着大自然热闹的合唱。一切按部就班。

静寂让我睁眼醒来。不时有这种情形发生。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一直持续的静寂,让人睁眼醒来;突如其来的静寂打断一直持续的声响,让人醒来睁眼。

我上床听着虫声睡了过去。心固然紊乱,但睡眠仍像昨夜那样即刻赶来。依然是无梦的深睡。

四周充满完美的静寂。不,不然,当然不然。静寂不是完美的东西。屏息细听,微弱的铃声似乎灵巧地钻过厚重的静寂传来耳畔。有谁在漆黑的半夜弄响铃铛那样的东西。断断续续,一如昨夜。而那声音发自哪里,我已了然于心。杂木林中那座石堆之下!无需确认。我不了然的是:是谁为了什么弄响那个铃?我下床走到阳台。

停一会儿响一会儿。静默片刻,响几次,再静默片刻。如此周而复始。简直就像有人从哪里不屈不挠地发送信号化讯息。不是规则性反复。静默时长时短。铃(类似铃)的响动次数也各所不一。那种不规则性是刻意为之,还是随心所欲的呢?这还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声音都实在微乎其微,稍不留意细听就会听漏。可是,一旦觉察其存在,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就会在这子夜深深的静寂和近乎不自然的皎洁月光中不由分说地吃入我的神经。

无风。但下起了细雨。目无所见、耳无所闻的淋湿地表的雨。免色氏豪宅亮着灯。从隔着山谷的这边看不清楚房子里的情况,但今夜他也好像还没睡。这么晚还亮着灯是很少见的。我在蒙蒙细雨中凝望那一点灯光,谛听微弱的铃声。

如此时间里,我的耳朵捕获了——或者感觉捕捉了——未听习惯的声音。微乎其微。假如虫们照常鸣叫,那样的声音决不至于传进我的耳朵。唯其万籁无声,才勉强传来这里。我屏息敛气,侧耳倾听。那不是虫鸣,不是天籁,而是使用某种器具或工具发出的声响。听起来似乎叮铃叮铃响个不停。仿佛铃或类似铃的什么发出(或使之发出)的声音。

少顷,雨下大了,我退回房内。睡不成觉,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翻动已经开始看的书页。绝不是不堪卒读的书。然而无论怎么专心致志,书的内容都无法进入脑袋,只是一行又一行追词逐字而已。尽管这样,也比无所事事一味听那铃声为好。诚然可以大声放音乐阻止铃声传来,可我没那分心思。我不能不听那个。这是因为,那是向我弄响的声音。这我心里清楚。并且,只要我不为此采取什么措施,恐怕就要永远响下去——每晚都要让我感到窒息,持续剥夺我安稳的睡眠。

我从稍离开些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自己几乎以“一笔画”的手法画出来的简洁的构图。尽管不过假定性线条,但我从其轮廓感觉出了类似一个生命体的萌芽的元素。理应以此为源头自然膨胀的东西恐怕就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伸出手来——那究竟是什么呢?——打开我心中隐秘的开关。我的心间深处长期沉睡的动物终于认识到正确季节的来临,开始走向觉醒——便是这么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毕竟是对信仰啦参拜啦什么没有一丝一毫兴致的人!”他的儿子说,“什么神罚什么作祟,那东西根本不放在心上。说是无聊的迷信,从来不屑一顾。倒也不是说不恭,只是想法始终贯以极端唯物主义。”

我在洗笔处洗去画笔的颜料,用松节油和香皂洗了手。不用急。今天此即足矣。最好不要急于向前推进。免色氏下次来的时候,面对实存的他往这上面的轮廓补充血肉即可,我这样思忖。这幅画的构成有可能成为同我过去画的肖像画相当不同的东西。我有这样的预感。而且这幅画需求活生生的他。

出门左走有一小段石阶。上到第七阶,那里往前就是杂木林。穿过杂木林,沿徐缓的上坡路走不多会儿,来到颇为开阔的空地,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古庙样的祭祀性建筑。按雨田政彦的说法,似乎很久以前就在那里了。由来什么的不清楚。他父亲雨田具彦一九五〇年代中期从熟人手中买这座山上的房子和地皮的时候,小庙就已在树林里了。在平坦的石块上支起三角形屋顶的祭殿——其实是仿照祭殿形状的简易木箱——高六十厘米,横宽四十厘米左右。原本大概涂了什么颜色,如今颜色已剥落殆尽,本来颜色只能诉诸想像。正面是不大的对开门。里边收纳的是什么无从知晓。虽然不曾确认过,但估计什么也没有。门前放有白瓷碗那样的瓷器,里边也什么也没放。只有雨水积存而又蒸发,内侧有几条如此反复造成的污痕。雨田具彦就那样留着小庙没动。走过时没有合掌作揖,也从未打扫,任凭风吹雨淋听之任之。对于他,那大概不是祭殿,而纯属简易木箱罢了。

不可思议!

一旦醒来,就无法接着睡了。只好翻身下床,把对襟薄毛衣披在睡衣外面,走去厨房把苏格兰威士忌倒进杯中,加入制冰机做的冰块喝着。而后出到阳台,眺望杂木林透过来的人家灯火。人们似已酣然入睡,房内照明熄了,只有小夜灯小小的光照这里一点那里一点闪入视野。隔着山谷的免色氏房子一带也已彻底变黑。虫声依然杳然无闻。虫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必须做什么!必须采取某种手段止住那个声音。如此必须首先理解那个声音——即其传送的信号——的含义和目的。是谁为了什么从莫名其妙的场所向我夜夜传送信号呢?可我实在太胸闷了,脑袋一片混乱,没办法系统思考什么。我一个人是处理不过来的。需要找个人商量。而现在作为能商量的对象,想得出的人只有一个。

究竟因为什么醒在这一时刻呢?我在黑暗中兀自躺着思考。理所当然的静夜。近乎圆满的月亮变成巨大的圆镜浮在空中。地上的风景简直就像用石灰洗过一般白光光的。但此外并无异常征兆。我半起半卧地侧耳倾听片刻。而后忽有所觉:有什么和平时不同。实在太静了。静寂过于深沉。虽是秋夜,却不闻虫鸣。毕竟是建在山里的房子,日落天黑总有虫们的盛大合唱,几乎听得耳朵作痛。合唱绵绵持续到深更半夜(住进这里之前我以为虫们只叫到入夜时分。得知并非如此,不由得吃了一惊)。其嚣喧程度,甚至让人觉得世界大概已经被虫们征服。然而今夜睁眼醒来时,竟一声虫鸣也没听见。不可思议。

我再次出到阳台朝免色氏豪宅望去。房子的灯光已然消失,豪宅所在的那个地方只有几盏不大的园灯亮着。

夜里我猛然睁开眼睛,注视枕旁闹钟。数字闹钟显示1:45。思索有顷,想起这是星期六夜间即星期日黎明前的一时四十五分。这天下午我和人妻恋人一起在这床上来着。傍晚时分她回家了,我独自吃简单的晚饭,饭后看了一会儿书,十点多就寝。我本来是睡觉睡得深的人。一旦入睡,就不中断地睡下去,直到四周天光大亮才自然醒来。很少这样戛然而止。

没有似可成为武器的东西?我四下环顾。哪里也没发现那样的东西。我手里拿的,只有长长的手电筒。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好。我右手紧握手电筒,朝声音传来的那边一步步走去。

免色涉何以知道这点呢?

我手握大手电筒打开门锁,迈步出门。安在门口头顶的一盏灯向周围投射黄色光亮。一群飞虫们被灯光吸引着。我站在那里细听,以便判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听起来的确像是铃声。不过和普通铃声多少有所不同。有重得多的重量,有不齐整的钝钝的回响。或者是特殊打击乐器也不一定。但无论那是什么,在这深更半夜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弄出如此声音的呢?说起建在这近旁的住宅,只有我住的这座房子。假如有谁在近处弄出这铃一般的声音,那个人即擅自闯入他人的地盘。

这天深夜时分,我又像昨夜那样猛然觉醒。枕边闹钟显示为1:46。时刻几乎和昨夜醒来时相同。我在床上坐起,黑暗中侧起耳朵。不闻虫声。周围万籁俱静,一如位于深海的底。一切都是昨夜的复制。只是,窗外漆黑一片。仅此与昨夜有别。厚厚的云层遮蔽天空,把接近满月的秋月遮得严严实实。

如何是好呢?我为之困惑。不久,我横下一条心决定走到外面。我想锁定那费解声音的出处。想必有人把那个什么弄响了。我绝不是胆大之人,但此时对独自半夜摸黑出门没觉得多么害怕。较之恐惧,想必好奇心占了上风。还有,月光的分外明亮也可能从背后推了一把。三国机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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