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显形理念篇 第2章 有可能都到月球上去

“绘画用品和衣服什么的，必要的东西过后来取。不碍事的？”

(3)日本新潟县最北部的一个城市，面向日本海。

也用不着问。那是一辆结婚前我从朋友手中以形同白给的价格转让来的手动挡二手车，行驶距离早已超过了十万公里。何况，反正她也没有驾驶执照。

看样子她没有听清。“你说的什么？”

啊，我做的事一向差不多少。

“有可能都到月球上去。”我说。

啊，我做的事一向差不多少。我在脑袋里重复当时自己说的话。

“可能不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她难以启齿似的说。

“以朋友相处？”

你十六岁做什么来着？

她要表达什么呢？我理解不好。穿完鞋，肩扛运动包，一只手搭在门拉手上，我看了她一会儿。

我想起当时来了。十六岁时，我正对班上一个女孩如醉如痴。

“嗳，我也有一个请求。”她说，“这么分手了也能照样以朋友相处？”

我把雪儿·克罗的CD从播放器中取出，随后放入现代爵士四重奏的专辑。《金字塔》。我一边听着米尔特·杰克逊惬意的布鲁斯独奏，一边在高速公路径直往北开去。不时在服务区休息片刻，来一次长时间小便，连喝几杯热的黑咖啡。此外几乎整个夜晚都手握方向盘。一直沿行车道行驶，只在超越车速慢的卡车时进入超车道。居然不困。全然不困，甚至觉得困意一生都不会来访。这么着，天亮前我到了日本海。

“这——，不好说。”我说，我还没有考虑往后如何的意识余地。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岌岌可危。此刻站在这里都竭尽全力。

到达新潟后，右拐沿海边北上。从山形进入秋田县，从青森县开往北海道。高速公路一概不用，慢悠悠沿普通公路行进。在所有意义上都不是急匆匆的旅行。到了夜间，找一家便宜的商务酒店或简易旅馆住进去，倒在小床上睡觉。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怎样的场所，亦无论怎样的床铺，我大体都能马上入睡。

“倒是不碍事。可是，过后是指过多长时间呢？”

第二天早上，从村上市(3)附近给经纪人打电话，告诉他往下一段时间没办法从事画肖像画的工作了。虽然有几幅还没画完的委托画，但作为我无论如何也不处于能工作的状态了。

和她交往来着？

这天夜里七点之前，我把随身物品塞进大大的塑革运动包，扔进红色“标致”205两厢车的后备厢。眼下要用的替换衣服，洗漱用具，几本书，日记。登山时总是带在身上的简易露营用品。速写簿和作画用的套装铅笔。此外还要带什么？全然想不出。也罢，不够的，在哪儿买就是。我扛起运动包走出房间时，她仍然坐在厨房桌前。咖啡杯仍然放在桌面上，她仍以和刚才同样的眼神往杯里盯视。

哪里，话都几乎没有说过，只是远远看着罢了。没有打招呼的勇气。回到家画她的素描来着，画了好几幅。

“什么也算不上，没什么了不得的。”

过去就做差不多一样的事，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