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八章 结尾
说真的,我不知道还应当提到谁,才不致把谁谁谁给忘了。马夫里基·尼古拉耶维奇已不翼而飞,永远不回来了。老太婆德罗兹多娃越活越像个娃娃了……不过还得讲一个阴森森的故事。我只讲事实。
“我没有理会少爷的吩咐就自作主张跑来向太太禀告了。”阿列克谢·叶戈雷奇带着十分关切的神情加了一句。
我再重复一遍,此事尚未结案。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敝城的上流社会已经休息过来了,恢复了元气,也玩够了,有了自己的看法,有些人甚至差点把彼得·斯捷潘诺维奇看成是天才,起码“具有天才般的本领”。“有个组织,您哪!”俱乐部里的人竖起大拇指说。不过这一切也并无大碍,再说,说这话的人也不多。相反,另一些人虽然并不否认他才思敏捷,办事干练,但又说他根本不了解现实,可怕地脱离实际,冥顽不灵,有点变态,只及一点,不计其余,思想偏激,由此而产生了异乎寻常的轻举妄动。关于他的道德品质,大家的意见倒完全一致;这方面任何人都没有争议。
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目光锐利地看了看他,没往下盘问。下人霎时间把马车赶了过来。她和达莎一起乘上马车。据说,一路上,她频频画十字。
逮捕利普京时,他已经在彼得堡,他在那里住了整整两星期。当时他发生了一件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甚至很难解释他当时的所作所为。据说,他有一份冒名顶替的护照,完全可以潜逃国外,而且他身边还有一笔巨款,可是他却留在彼得堡,哪儿也没去。有一段时间他在到处寻找斯塔夫罗金和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后来就突然喝起酒来,开始荒淫无度,像个完全失去理智和忘了自己处境的人。他就是在彼得堡某处的一家妓院里被捕的,当时他已喝得烂醉。风传,他现在毫不沮丧,在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时胡说一气,并抱着某种洋洋得意之态和希望(?),准备对付即将到来的开庭审讯。他甚至打算在法庭上申辩。托尔卡琴科是在逃跑大约十天后在县里某地被捕的。他的表现要规矩得多,既不胡说八道,也不支吾搪塞,凡是他知道的事都一一作了交代,并不为自己开脱,他老老实实地认罪服罪,但他喜欢夸夸其谈;说得很多,也很乐意说,可是一谈到他对平民和平民中的革命(?)分子的了解时,他甚至还端起架子,摆好姿势,渴望有人喝彩。听说,他也打算在法庭上发表演说。总之,他和利普京并不十分害怕,这甚至叫人纳闷。
亲爱的达里娅·帕夫洛芙娜:
“去。”达莎回答。
以下就是这封信的原文,尽管这位俄国少爷在欧洲受过很好的教育,可是却没有学好俄文,因而在遣词造句上出了不少差错,以下一仍其旧,概未修改。
“准备一下!一起走!”
达里娅·帕夫洛芙娜的那颗芳心怦怦跳着,久久地看着这封信,不敢拆开。她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是尼古拉·斯塔夫罗金写来的。她看见信封上写着:“送交阿列克谢·叶戈雷奇,请转达里娅·帕夫洛芙娜,机密。”
在“他的那半边房子里”,所有的房门都打开着,可是哪儿也找不到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
达莎疑惑地看了看她。
第二天一早,一名侍女神秘兮兮地递给达里娅·帕夫洛芙娜一封信。按照她的说法,这封信昨天就来了,但是来得很晚,大家已经安歇了,因此她没敢叫醒她。这封信不是邮寄的,而是通过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人带到斯克沃列什尼基交给阿列克谢·叶戈雷奇的。阿列克谢·叶戈雷奇则于昨晚立刻亲自送达,交到她手中,又立刻返回斯克沃列什尼基去了。
“现在我待在这里做什么呢?还不是反正一样?我也去当乌里州的公民,住在峡谷里得了……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的。”
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回来后就留住在她城中的府邸。所有积累下来的消息向她一下子蜂拥而来,使她感到十分震惊。她把自己独自锁在家里。当时已是晚上,大家都累了,早上床睡觉了。
她俩开始迅速收拾行装,以便赶上中午那趟火车。但是还没过半小时,阿列克谢·叶戈雷奇就从斯克沃列什尼基赶来了。他禀报说,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清早“突然”乘早班车回来了,现在少爷就在斯克沃列什尼基,但是“神情古怪,问他什么,一概不理,他走遍了所有的房间,最后把自己锁在他的那半边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