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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章 夜(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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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说,你是躲在这里专门等我的啰。这我可不喜欢。谁让你这么干的?”

“有人说,你最近曾在这里的某某县洗劫了教堂,这话当真?”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忽然问。

“一天加一夜,就算过了一昼夜。咱舅因为制造假币上星期也在这儿的囚堡里嗝儿屁了,因此我在替他办葬后宴时就只能扔二十块石头喂狗——俺眼下就只能干这事儿。此外,彼得·斯捷潘诺维奇答应给我弄一张全俄通用的护照,因此我也一直在等这位少爷的恩典。他说,因为,想当年,家父在英国俱乐部打牌把您给输了;他说,我认为这种毫无人性的做法是不对的。先生,求您赏我三个卢布茶钱让我喝杯茶暖和暖和,行吗?”

“说实在的,起先我到教堂去是为了祈祷,您哪。”那个流浪汉郑重其事而又彬彬有礼地答道,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甚至不是郑重其事,而是几乎俨乎其然。方才那种“友好”的亲昵劲已不翼而飞。看得出,这是一个办事认真而又严肃的人,没错,受了些冤枉气,但他不记仇。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是位占星家,所有天上的星宿他都知道,可是连他也受到了批评。先生,我面对您就像面对上帝一样,因为我久闻大名,听说过您许多事。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是一回事,而先生您说不定又是另一回事。他如果听说某人是个卑鄙小人,他就认定他是个卑鄙小人,此外就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如果他听说某人是个大笨蛋,那么在他心里这人除了大笨蛋这一称呼以外,就什么称呼也没有了?也许,每逢星期二和星期三,我不过是个大笨蛋,可是到了星期四,我就比大笨蛋聪明些了。现在他知道我非常想弄张护照,因为在俄罗斯没有证件是无论如何混不下去的,因此他以为他现在已经把我的心俘虏过去了。先生,我可以告诉您,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活在世上很容易,因为他想象某人是什么样子,某人就一定是什么样子。此外,他还非常抠门。他认为,我不经他同意绝不敢来打扰您,可是,先生,我面对您就像面对上帝一样——我站在桥头恭候您光临已经是第四夜了,我想表明,没有他,我也能悄悄地找到自己的办法。我想,我宁可向皮靴鞠躬,也不向树皮鞋低头。”

“为什么呢?”

“刀,刀!”他怒不可遏地一再重复道,迈开大步,慌不择路地穿行在泥泞和水洼中。诚然,有些时候他真想哈哈大笑,大声地笑,疯狂地笑;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忍住了,克制住了笑声。一直到桥上,正好在他方才遇到费季卡的地方,他清醒了过来;同样是那个费季卡这时正在那里等他,现在,一看到他,他就摘下帽子,快乐地龇牙咧嘴,立刻开始跟他兴高采烈、兴味盎然、东拉西扯地谈起了什么事。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先是不停地走了过去,有一段时间甚至根本不去听这个又死乞白赖地缠着他的流浪汉到底在唠叨什么。他蓦地感到很吃惊,想到他竟把这个费季卡完全忘了,而且正是在他自己每时每刻不停地暗自叨咕“刀,刀”的时候把这人给忘了。他一把抓住这流浪汉的脖领子,怀着一肚子恶气,用足所有的力气把他一拳打倒在桥上。刹那间,费季卡本想站起来搏斗,但是又几乎立刻明白了,他在自己的对手面前,而且这对手又是出其不意地向他进攻——他不过像根稻草罢了,于是便蔫不唧儿地不做声了,甚至毫无反抗之意。这个狡猾的流浪汉跪着,被按倒在地,胳膊肘被拧到背后,他镇定自若地等着,看这事将作何了局,似乎完全不相信他会有什么危险。

“他倒没许什么愿,只是口头上说过,如果您,比如说,一时兴起,说不定我对少爷您会有点什么用处,但到底有什么用,他没明说,也没露底,因为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想考验考验我,比如说,看我有没有哥萨克的耐心,他对我一点不信任。”

“滚!”

“滚,冒牌货!”她命令似地叫道,“我是我的公爵的妻子,我不怕你的刀!”

“唉,咱俩就伴,起码也得赏几个子儿吧,走路也开心点,您哪。”

“刀?”

“我往左,你往右;这桥到头了。听我说,费奥多尔,我喜欢别人能听懂我的话,并且永远记住:我决不会给你一个戈比,今后无论在桥头,也无论在任何地方,我都不想遇见你,我不需要你帮忙,现在不需要,将来也不需要,要是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捆起来,送警察局。滚!”

他没有想错。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已经伸出左手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了毛围巾,准备把他的俘虏的两手捆起来;但是突然间不知为什么又撇下他,把他从身边推开。费季卡霎时就站了起来,一转身,刹那间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短而宽的鞋匠用的刀,在他手里一闪。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是不是替我向您许了什么愿?”

“放下刀,收起来,立刻收起来!”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用不耐烦的手势命令道,于是这刀又像倏地出现那样倏地不见了。

“谁也没让我这么干,您哪,可是我早知道您慈悲为怀,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咱们的收入,您自己也知道,不是干草一束,就是腰眼里来一草叉。上星期五我美美地吃了顿馅儿饼,就跟猢狲吃肥皂似的,从那时起我一天没吃饭,第二天束紧裤腰带,第三天又没东西进嘴。河里的水倒有,爱喝多少随我便,喝得我肚子里养起了鲫鱼……您能不能慷慨解囊,赏我几个卢布呢;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个相好的在等我,不过不带钱去休想见到她。”

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又默不做声地、头也不回地继续走自己的路,但是那个死乞白赖的坏蛋还是紧随其后,不错,现在已经不东拉西扯地闲聊了,甚至毕恭毕敬地在后面保持着整整一步的距离。两人就这样过了桥,上了岸,这一回是向左转,也跟上回那样走进一条又长又僻静的胡同,但是走这里,要比走方才走过的那条上帝显灵街到市中心,路要短一些。

“是的,刀!你兜里揣着刀。你以为我睡着了,可是我看见了:你方才进来的时候拔出了刀!”

“不瞒您说,这话是从一旁听来的,多半是因为列比亚德金大尉太蠢了,因为他这人肚子里盛不下东西……因此先生您就得掏三个卢布出来犒劳犒劳我,比如说,为了这三天三夜无聊的等候。至于衣服都淋湿了,咱就只能有气往肚里咽,不说了。”

“你说什么呀,不幸的女人,你梦见什么啦!”他吼道,用足力气把她从身边推开,因而使她的肩膀和脑袋很疼地撞在了沙发背上。他拔脚飞跑;但是她立刻跳起来,一瘸一拐,连蹦带跳地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直到跑到台阶上才被吓得半死的列比亚德金使劲拦住,可是她从台阶上还冲他的背影向黑暗里又是尖叫又是哈哈大笑地叫道:

“那么是谁告诉你我夜里肯定会过这桥的呢?”

“格里什卡·奥特——列皮——耶夫,我诅——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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