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章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到处奔忙
“向她?上帝保佑,这可万万使不得!唉——唉,安德烈·安东诺维奇!听我说,您哪,我非常珍重她的友谊,而且深深地尊敬她……以及其他等等……但是我决不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是决不会跟她闹别扭的,因为跟她闹别扭是危险的,这您也知道。我也许向她透露过只言片语,因为她喜欢这样,但是,如果让我像现在对您这样把人名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什么的向她和盘托出,唉——呀,先生!要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要来找您吗?因为您毕竟是个男子汉,是个严肃的人,有老一辈丰富的从政经验。您见过世面。我想,处理这类事情,每走一步,您都是心里有数的,因为有彼得堡的先例可资借鉴。可是,比如说,倘若你把这两个人的名字告诉她,她非敲锣打鼓到处张扬不可……要知道,她想在这里搞出点政绩来,让彼得堡大吃一惊。不,您哪,她头脑太热,就这样,您哪。”
“不,我们没有闹别扭,只是互相不理睬。我们在美国睡在一起,睡了很长时间。”
“怎么?”连布克瞪大了眼睛,“难道您向尤利娅·米哈伊洛芙娜什么也没有公开吗?”
“当然,我并不想过问……但是我总觉得,您在这里迄今为止好像完全换了一种说法,比如谈论基督教的信仰呀,谈论社会法规呀,谈论政府呀……”
“啊,见鬼,您会让他相信基督教的!”
“得了吧,那时候说什么的没有。”
“他本来就信基督教。您放心,他会去杀的。您想杀谁呢?”
“我听说……”连布克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听说,您回国后曾向有关方面表示……仿佛悔过自新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我要干吗(他又笑了)。听我说,亲爱的和万分尊敬的安德烈·安东诺维奇,您很狡猾,但是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大概也决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白吗?也许您已经明白了?我回国后虽然到有关方面作了交代,说真的,我真不懂,为什么抱有一定信念的人不能做有益于自己的真诚信念的事……但是那里还没有人命令我了解您的性格,我也没有从那里接受过任何这一类命令。您自己不妨仔细想想:我本来可以不向您头一个公开那两个人的名字的,而是直接到那里也就是我最先在那时做过交代的地方去;如果我想捞到一笔钱或者得到什么好处的话,当然,我这样做失算了,因为他们要表扬的现在是您,而不是我。我仅仅为了挽救沙托夫,”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又高尚地加了一句,“就为了他一个人,看在我俩过去的交情分上……嗯,至于将来,您也许会拿起笔来,给那里打报告,如果您愿意的话,不妨替我美言几句……我是不会反对的,嘿嘿!不过Adieu,我坐得太久了,也不应该说这么多废话!”他又不无愉快地加了一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我不担心。他只是在这儿过夜。老太婆在医院里,儿媳妇死了;两天来我都是一个人。我给他看了围墙上有一块木板能够抽出来的地方;他可以钻进来,谁也看不见。”
“您干吗要摸透我的性格呢?”
“我很快就把他带走。”
“不过您说的每句话都是掂过分量的,嘿嘿!真是小心谨慎啊!”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怡然快乐地说道。“我说好朋友,真该跟您交个朋友,因此我才用我惯用的说法说话。不仅跟您一个人,我跟许多人都是这样交上朋友的。也许,我应当把您的性格先摸透才对。”
“不,我不是要他干这个;他另有用处……沙托夫知道费季卡的事吗?”
“正是有点赋格曲的味道,”他附和道,“尽管她是个女人,也许还是个有文学天才的女人,但是——她会把麻雀吓跑的。六小时她也受不了,甭说六天了。唉——唉,安德烈·安东诺维奇,您千万别把六天的期限硬加在女人头上!要知道,您是承认我有某些经验的,就是说在这些事情上我是有经验的,我总还知道点什么吧,您自己也知道我是知道点什么的。我请您给我六天时间不是为了任意胡来,而是为了办事。”
“我跟沙托夫什么话也没说,也没见他。”
“是的,她身上是有这么一点赋格曲的味道。”安德烈·安东诺维奇不无得意地喃喃道,与此同时他又感到非常遗憾,这个不学无术之徒居然敢这么随便地议论尤利娅·米哈伊洛芙娜。大概,彼得·斯捷潘诺维奇觉得这样做还不够,必须再加把劲,拍拍他的马屁,从而彻底征服这个“连布卡”。
“他在闹别扭,是吗?”
“他说,他有许多可以过夜的地方。”
“我说的不是那意思,说实在的,我同意,但是我说为时尚早。”
“他胡说,正在搜捕他,这里暂时还没有人发觉……难道您常常跟他聊天?”
“我说过的事多了去了。我现在也在说这些事,不过不应该像那帮混蛋那样来实行这些想法罢了,问题就在这里。要不然,咬人家肩膀就能解决问题了?您自己也同意我的看法,不过您说为时尚早。”
“是的,一谈就是一通宵。他狠狠地骂您。夜里我曾经给他念过启示录,一起喝茶。他听得很用心;甚至非常用心,一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