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章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到处奔忙
他面部和蔼可亲的表情突然不见了,两眼露出了凶光。
“也许,某些事我是知道的……”连布克避而不答,“但这个基里洛夫又是什么人呢?”
“一点不重,”沙托夫神经质地坐起来,“我根本没病,头有点……”
他抽风似的掏出手帕擦去了脑门上的汗。
“您拿走吧,不要钱。”
“不过,对不起,您刚才断定,这条子是寄往国外的;但信上没有写地址;您怎么知道这条子是寄给基里洛夫先生的,而且还是寄往国外的呢?再说……再说,这张条子果真是沙托夫先生写的吗?”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把皮球塞进了里面的衣兜。
连布克注意地听着,但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寓言是喂不饱夜莺的。”
“我不会帮您任何忙让您去反对斯塔夫罗金的。”基里洛夫送客人走的时候在后面嘟囔道。彼得·斯捷潘诺维奇诧异地看了看他,但是没有回答。
“我这就去找他。”
“您怎么就不明白呢。鬼知道我为什么对您泄露这个秘密!我说,您把沙托夫交给我吧,至于所有其他人,甚至包括那个基里洛夫在内,就让鬼把他们抓去吧。这个基里洛夫现在住在菲利波夫公寓,杜门不出,沙托夫也躲在那里。他们不喜欢我,因为我回来了……但是请您答应把沙托夫交给我,以后我会把他们统统托在一只盘子里交给您的。我有我的用处,安德烈·安东诺维奇!这可怜的一小撮,我估计,充其量不过九个人到十个人。现在我在亲自监视他们,自发的,您哪。我们已经知道三个人:沙托夫、基里洛夫和那个少尉。其他人我还只是在用心观察……不过,我并不完全近视。这就跟在X省一样;那里连同传单一起抓住了两个大学生,一个中学生,两名二十岁的贵族子弟,一名教员和一名退伍少校,这人六十岁上下,由于成天喝酒都喝傻了,就这么些人,请相信,就这些,甚至都叫人觉得奇怪,才这么些人。但是必须给我六天时间。我已经仔细算过了;六天,不能更少。如果您想得到什么结果——那就再过六天,不要去动他们,我一定把他们包在一个包袱里送给您;过早惊动他们,只会鸡飞蛋打。但是请您把沙托夫交给我。我来抓沙托夫的问题……不过最好把他秘密地、友好地叫来,哪怕把他叫到这里的书房来也成啊,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考考他……他肯定会趴倒您的脚下,痛哭流涕!这是一个神经质的人,很不幸;他老婆跟斯塔夫罗金有染。只要您对他和气点,他就会把一切都向您和盘托出,但是必须给我六天时间……而最要紧,最要紧的是,不要向尤利娅·米哈伊洛芙娜露出半句口风。要保密。您能保密吗?”
“随您便。”
“哎呀,”连布克终于完全明白过来了,“问题就在这里:传单——这是可以理解的,可这诗用来干吗呢?”
“我和斯塔夫罗金说不定从那里还会来看您,约摸十点左右。”
“可是什么人在领导呢?一共三个半人。要知道,瞧着这些人都让人扫兴。他们又在领导这里的什么运动呢?难道就那几张传单?他们又招募来一些什么人呢,无非是那些得了酒狂症的少尉们,再有两三个大学生!您是个聪明人,我向您提个问题:为什么他们不招募一些重要一点的人物,为什么净是些大学生和二十二岁的少年呢?再说人也不多。大概有一百万条警犬在搜捕,一共又找到了几个呢?七个人。跟您说了吧,真让人扫兴。”
基里洛夫最后那句话使彼得·斯捷潘诺维奇非常不安;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上楼去看沙托夫的时候,还在楼梯上就竭力把自己不满的模样改换成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沙托夫在家,身体有点不舒服。他躺在床上,不过穿着衣服。
“在那个领导这里运动的地方?”
“真不凑巧!”彼得·斯捷潘诺维奇还在门口就叫道,“病得很重吗?”
“就是外地来的那位工程师呀,曾经做过斯塔夫罗金的决斗证人,一个狂热者,一个疯子;你们那位少尉也许真的得了酒狂症,哼,可是这人完全是个疯子——完完全全是个疯子,这点我敢保证。安德烈·安东诺维奇,如果政府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恐怕也就不忍对他们下手了。这些人一个个都该送到七俄里的地方去;还在瑞士和开代表大会的时候,我就看到过许多。”
“那当然,是我亲眼所见。在国外他们给我看过很多东西。至于这首诗,好像是已故的赫尔岑写给沙托夫的,当时沙托夫还在国外流浪,似乎是作为见面礼留个纪念,是夸奖,也是推荐,唔,见鬼……于是沙托夫就在青年中到处散发。说什么这就是赫尔岑本人对我的评价。”
“来吧。”
“那么说,是您亲眼所见……”
“我要跟他谈一件要紧事……我说,把您那皮球送给我吧;您现在要它有什么用?我也想做做操。行啊,我会给您钱的。”
“您可以立刻核对一下沙托夫的笔迹。在您的办公厅里肯定能找到他的什么签名。至于说是写给基里洛夫的,那是基里洛夫当时亲手拿给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