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章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到处奔忙
“它保存在我手里吧,这倒没什么;它现在还在我手里。”
“但是,您不是早知道沙托夫是同谋者之一吗?”
“在您手里就在您手里,见鬼……”沙托夫愤然叫道,“让您的那些混蛋们认为我告密好了,这关我什么事!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我一到这里就写了封信,把意思说清楚了。”
《革命志士》在这里印不了,我无能为力;请于国外付印。
“不,没说清楚,”彼得·斯捷潘诺维奇争辩道,“比如说,我给您寄来了《革命志士》一文,让您在这里把它印出来,然后把印好的东西暂存您处,等人家来取;还有两份传单。您写了一封模棱两可的、毫无意义的信,又把这些东西退回来了。”
“这就是根据!”他把那张字条甩到桌上叫道。连布克打开一看:原来这字条是半年前写的,由这儿带到国外,字条很短,才两句话:
“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不能印。”
他甚至有点张皇失措了——这么一位客人的突然出现简直把他吓了一跳。
“不就是请基里洛夫吗,这条子就是写到国外给基里洛夫的……难道您不知道?要知道,这太让人遗憾了,说不定您只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吧,其实关于这首诗您自己早知道了,就这些!要不这诗怎么会出现在您桌上呢?它还真有本事,自己跑来了!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苦苦地追问我呢?”
“我来找您有件事,而这事偏偏不能生病,”彼得·斯捷潘诺维奇迅速地,而且仿佛很威风地开口道,“请允许我坐下(他坐了下来),您仍旧坐在您的床上,好,就这样。今天我们的人要利用给维尔金斯基过命名日的名义在他那里开个会;但是,其他色彩是根本没有的,已经采取了措施。我将和尼古拉·斯塔夫罗金一起去。当然,我本来是不想拉您去的,因为我知道您现在的思想方式……这就是说,不想让您在那里活受罪,倒不是因为我们怕您告密。但是到头来您还是得去。您在那里将会遇到一些人,我们将跟他们一起最后决定,您怎样才可以脱离本会,以及把您手里的东西移交给谁。我们将会做得决不让人察觉;我会把您带到那里的某个角落;人很多,大家也无须知道。不瞒您说,为了您,我费了不少唇舌;但是现在,好像,他们也同意了,不过有个条件,您必须交出印刷机和全部纸张。那时候您爱上哪上哪。”
“是的,清楚了,您哪,但是他请谁去帮他印呢?就这点还不清楚。”连布克以一种十分狡黠的讽刺说道。
沙托夫紧锁双眉,愤然听着。不久前他那种神经质的恐惧已完全冰释。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摆出一副彻底失去耐心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皮夹子,从里面取出一张字条。
“对,但是并非直截了当。您写的是:‘我不能’,但是没有说明原因。‘不能’并不意味着‘不愿意’。也可以认为因为物质上的原因您不能。大家都是这么理解和这么认为的,认为您毕竟还是同意与本会继续保持联系,因此他们还可以继续信任您,让您办点事,是您自己毁了自己的名誉。这里的人说,您不过想欺骗大家,以便得到什么重要的情报然后向当局告密。我竭力为您辩护,而且把您仅有两行字的书面答复给大家看了,作为有利于您的物证。但是您自己也应当承认,现在再来读一读,这两行字的意思是不清楚的。是一个骗局。”
“既然这诗是他写的,那很可能,传单也是他写的。不过,究竟有什么根据让您怀疑沙托夫先生呢?”
“这封信竟这么小心地保存在您手里?”
“哎呀!”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挥了一下手,仿佛要躲开提问者明察秋毫、咄咄逼人的问题似的,“好吧,您听着,我就把全部真相告诉您吧:关于传单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是说毫无所知,他妈的,您明白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吗……唔,当然,那个少尉,此外还加上什么人,再加上这里的什么什么人……唔,说不定再加上沙托夫,还有什么什么人,充其量也就这些了,一帮下三烂……不过我是来替沙托夫求情的,应该挽救他,因为这首诗是他写的,是他自己的作品,而且在国外也是通过他付印的;这事我知道得很清楚,至于传单,我就一无所知了。”
“就是说,是这么回事,”彼得·斯捷潘诺维奇霍地说道,“这说明,半年前,他在这里先把这首诗写好了,但是在这里的什么秘密印刷所他没法印——因此请人带到国外去印……您似乎,清楚了吧?”
“我不承认我有任何义务向鬼才知道的谁谁谁汇报,”他断然道,“谁也不会让我脱离关系的。”
连布克目不转睛地盯着彼得·斯捷潘诺维奇。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说得对,他的目光有点像野山羊的目光,有时像极了。
“不一定。有许多事都信任地交给您办了。您无权公开决裂。再说,您也没有明确地打过报告,因而他们觉得模棱两可,含意不清。”
伊·沙托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