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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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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阁下很高兴!”杨非眯着眼睛盯住鸿远的脸,审视似的说出一句希罕的话。

“这是内弟杨非教授的得意杰作。你看如何?”苗教授见鸿远注视着苗虹的画像,解释了一句。

“见到您,我也很高兴。”鸿远嘴里应着,眼睛也在审视着这位画家。

秋高气爽,阳光洒满了三面都是玻璃窗子的画室。午后三时,曹鸿远如约来到杨非教授的家门口,女佣人问明姓氏,立刻把他领了进去。当他刚走到房门口,苗教授和夫人已经从室内迎了出来。鸿远这天穿着一身灰色哗叽西装,头发梳得整洁黑亮,脸上总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笑容。苗教授紧紧握住鸿远的手,连声说道:“小曹,你胖了,胖多了。好!好!难得又见面了。”走进室内,这间琳琅满目、四面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油画的大画室立刻引起了鸿远的兴趣。一幅模拟《蒙娜丽莎》的油画旁,还有同样大小的一幅,却是苹果般的圆脸上,闪烁着黑亮的眸子、露着欢乐的甜笑的苗虹的画像。鸿远一见,不由得笑了。

“好啦,都不是外人。你们能够见见面,我们也很高兴……”看得出来,教授说的“高兴”二字是勉强的,他的圆眼睛里流露着忧郁与烦闷。

鸿远唱的声音不大,却饱含着激情。那慷慨昂扬的音调,把教授夫妇深深打动了。苗教授听鸿远唱罢,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道:“这是支什么歌子?”“抗大校歌。”“抗大的全称是什么?你们说话简称太多啦,好像时间那么宝贵,一个字的时间也要节省,是这样吧?文工团也是简称吧?”鸿远忽闪着闪亮的眼睛,点头回答:“抗大——是抗日军政大学的简称;文工团——是文艺工作团的简称。在根据地,大家习惯了这些简称——倒也不完全是为了节约时间。”这时,苗夫人忽然问道:“现在苗虹跟高雍雅的关系怎么样啦?不知为什么,我总替他们担心……”“担心什么!妇人之见。”不等鸿远回答,苗教授打断了妻子的话,“他们俩现在还很要好么?”不叫妻子问,他自己却问起来了。

鸿远微微一笑,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薄纸包,拿出一张照片、一封信。他把照片和信双手递到苗教授手上。

苗夫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说我妇人之见,你不是也在问他们俩好不好么?小曹,请告诉我们,他俩现在怎么样了?”“好是还好,不过好像常常有点小纠纷。”“这就是我常常担心的呵!苗苗很任性,小高又是个书呆子……”“担心有什么用。”教授打断了妻子的话,“你们八路军里可允许谈恋爱么?”“看情况吧,反正没有禁止。”鸿远说着笑了起来。

鸿远同情地望着两位老人,用沉重的声调说:“伯父、伯母想念女儿的情感是可以想见的。但是一旦‘国破’,相跟而来的必然是‘家亡’。苗虹、柳明,还有高雍雅这些热血青年都是激于爱国热情,不甘心在敌人的统治下过亡国奴的生活,才一再要求我带他们去找八路军参加抗日的。我们终于找到了八路军。现在,他们生活得很好,您二位可以放心……”“你们路上吃了很多苦吧?是在哪里找到八路军的?”不等鸿远说完,苗教授着急地插问了一句。

“不禁止谈恋爱?……”苗夫人似乎有些惊异地重复着。

杨非教授的家里,只有一个老佣人替他掌管家务。他经常不在,就委托姐姐来替他照料心爱的花木。杨雪梅也喜欢花草,替弟弟侍弄这些,成了她生活中的一桩乐趣。

鸿远和屋里的三个人一一握了手,走出了杨非家的大门。

苗振宇教授的夫人杨雪梅,是日本东京高级护校毕业生,在日本当过护士。和苗教授结婚后,就主持家务不再工作了。她的弟弟杨非,在巴黎学过绘画,现在北平艺专美术系任教。这个人性情很怪,快四十岁了,还不结婚,喜欢带着画板到处旅行。他独居一处有几间洋式房子的小院落——房子不多,院子却很大。院落里,他自己劳作经营,种满了花草树木。房子前有几棵高大的法国梧桐。院子四周全是果树。院子当中则是图案式的一排排、一格格、纵横错杂各式各样的花草。这时节,一般花草都枯萎了,可颜色鲜丽缤纷的西蕃莲,红红的像火一样的美人蕉,却依然在小庭中繁茂地盛开着。

天色已漆黑,鸿远只穿着一套夹西装,走到胡同里,蓦然感到一阵寒意。他加快脚步走着,心里焦灼地想:下一步怎么办?没有把他们动员起来;买药——也没有谈成……他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空,闪烁的星星似乎在对他眨眼嘲笑……那嘲笑的眼睛忽然变成了一双动人的、也像星星一样含情的大眼睛——那是她——是柳明……

苗教授见妻子哭了,神情也很悲怅,不过没叫眼泪流下来。

说到这儿,三个人都吃了一点饭。饭后,当鸿远告辞要走时,教授拉住他的手,那双鼓鼓的圆眼睛,在眼镜后面凝视着他的脸,有一会儿没有出声。看得出来,教授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虽然他痛恨日本的侵略行为,但却没有答应帮八路军买药,没有勇气采取行动。

“小曹,柳明、苗虹是你带她们找到八路军抗日去的吧?苗虹走的时候,只留下张条子,一看那上面的语气,就知道她们准定跟你走了。她妈妈——”苗教授用手一指妻子,“还眼泪不干地哭了好几天呢。我呢,同样呵,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唉,孩子有自己的意志,父母也无奈之何。”苗夫人听丈夫一说,眼圈红了,痴痴地望着鸿远:“苗虹她们现在情况怎么样?走了一个多月了,一点音信也没有。我不止一次地梦见她——有时候娃娃般围在我身前身后蹦蹦跳跳;有时候还在我怀里撒娇……”说着,苗夫人的眼泪簌簌落下,赶快扭转身用手帕擦泪。

“小曹,原谅我!我有难言之隐呵……你要给苗虹写信么?我们可以给她写回信么?”“伯父,您现在还不能给苗虹写信,我也不准备给她写信。您的处境我很理解,我们不会强人所难的。”听到鸿远不给苗虹写信,苗教授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曹,谢谢你冒着危险捎来了苗苗的信——还有她的照片。以后有空常来谈谈。你还不离开北平吧?”“暂时不离开。我也希望常见到您们。”说到这儿,鸿远觉得身后有人来了,一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旧西装、留着长发、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站在苗夫人身边。苗夫人急忙替鸿远介绍:“这是舍弟杨非——这个画室的主人。这位是苗虹的朋友——曹……先生。”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鸿远的名字。

“当真把苗虹的神态、特点和她的精神境界都表现出来了。画得好。”鸿远的赞扬,使苗夫人很高兴。她亲自端来一壶清茶、几样糖果点心,三个人就关着屋门谈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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