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兰州

刺骨的寒风吹过谷地，在山顶发出呼啸声，摇落了树上的雪块，也吹断了冰柱。每次暴风雨来袭，跨河的铁桥就呜呜响，她在屋里都听得见。今晚她不必在风雨里奔波，真谢天谢地。她叫唐妈煮一碗鸡肉面，等飞行员来吃。

如水搬一张椅子给老崔坐。遏云走向他，把手放在他肩上说：“你不幸的女儿惹上了这场麻烦，不过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我走后，如水会照顾你，你不必担心。”

八点开始，她静候飞机的嗡嗡声，并凝视窗外的夜空，寻找飞机的灯火。不出所料，气候太差，飞机晚了两个钟头，好不容易才通过甘肃的暴风雨。

“还说没烦恼！你给我的烦恼够多啦。”

他们走出来，心里好过多了。遏云显得比昨天冷静些。

“不过，你不必担心钞票和衣食。”

“也许他们不会公开审问你。”

“那倒是真的。我存了七十块钱。自从到你家，就不愁吃喝。我在故居的村子里买了一块地，等我老了，不能跟你，我就回村子去。”

柔安很喜欢这个主意，尤其希望每周三能空下来。

“我不需要女佣。有个年轻的狱卒想吃我豆腐，不过我没有给他机会。”

“你真好，陈太太。等孩子出世，我再补回来。”

“这里有没有女佣？”

她们讲好，柔安星期二、四晚上来，另外星期六下午来教一堂书法课。

遏云笑笑：“他们不敢公开审判我。如果大家知道我被扣留的经过，主席自己也不光彩。”

几天后，文博拍来一份电报，通知李飞的母亲，亲自来商讨对策。另一行写着：“遏云事已决。如水已返，将亲自说明一切。”她知道范文博最喜欢故作神秘，不过却放心多了。

如水说：“我们通知老范，他也许能想办法。”

星期三那天，她神情紧张地等小包回来。她一直计算小包若能见到李飞，李飞几天前就该收到她的信了。

父亲抬头，转动着眼珠，一副悲楚的神情。

“还好，只是狱里的饭太硬了，咽都咽不下去。一块一块的，又有泥沙，不小心真会把牙齿咬坏了。”

到陈家也有好处，使她能在户外走走。她觉得工作轻松愉快，收入又足以应付大部分的开销，经历最初的兴奋后，她静下心来等候。她也许要在兰州住一段很长的时间，李飞说不定会缺钱用。就算他家人会寄钱给他，她也要为他买点东西。钱对她太重要了！冬天那几个月比较辛苦，但是春天一来，事情就轻松了。她打算孩子出生后，再找一间比较好的房子。

“你觉得还好吧？”他问道。

“唐妈，我羡慕你，你没有烦恼。”有天晚上，两人坐在火炉边烤火，她说。

一连几天，他们每天都去看她。她还是老样子。狱卒说她胃口不错，睡得也很好。如水带了几本书给她看，因为她说狱中的日子很难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