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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泣金殿兆惠诉衷肠 修库书纪昀衔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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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庚金战战兢兢,竟真同公堂对簿一样,磕了头说道:“韦爷,昨个‘过堂’,您已经问过了……”

乾隆哈哈大笑,身子仰着挪腿下炕,手指着纪昀道:“你这人哪——几时才能改了这个毛病儿?奏对场合也不忘了说笑话儿!”傅恒笑道:“纪昀已经改了不少。他是瞧着皇上郁闷,给您开开心的。”

“放屁!问什么你答什么,速速招来!”

兆惠用阴郁的目光死盯着韦爷,本来就苍白的脸在弱光下显得更加青暗,韦爷笑道:“你妈的这双贼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盯着老子,想吃饽饽?”兆惠道:“我在看你这副贼相恶霸相——都一样的落难人,凭什么欺负人?”

这话说得连傅恒心里也是一震:“纪昀的总裁已经诏告天下,平白无故的,怎么降了?”未及说话,听乾隆又道:“朕亲任这个正总裁。这是一。六部尚书、三卿、各大学士大臣都兼副总裁。仍由你来主持办差。该要钱,就是户部的差使,抗着不办差不征书的,知会都察院纠举弹劾,差使办得好的,办得不力的,由吏部考绩,按首项政绩记档。还有,主持南北闹科考、顺天府大考的学差,没有进过《四库全书》当值编纂的,一律不派。有这么几条,公明正道颁布天下,怕他们不挤破了头往你那里钻——只一条,你不能贪墨,出了这种事,处罚也要加重!”

“你说得真好,还像是读过书的人。”韦爷笑道:“这个大号子里谁不知道我韦天鹏?韦天鹏最恨的就是读书人!老子三进三出,就是这里的地狱乾隆!——后晌放风,一准儿教会你‘开门规矩’!”

“唔?噢……皇上!”纪昀忙回神赔笑,“臣在想自己的差使呢!”因将任上种种繁难说了。又道:“这种差役不比学差,那是人人巴结,个个关心的。征集图书,半点权益也没有,平白得罪人,作好了也难见政绩,肯出实力的外官京官都少。上回吃酒,人家还说臣像三国称衡说的,‘汝似庙中泥胎,虽受人敬,恨无灵验’……”乾隆微微一哂,说道:“早已知道你的烦难了。一次又一次奏朕,下旨户部拨银子,确实不成,这样——你改授四库全书的副总裁!”

兆惠心中早已勃然大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狰狞一笑,说道:“你这一号的老子不知杀过多少!等着瞧!”绰号“地狱乾隆”的韦天鹏冷笑一声不再理兆惠,转身回他的“御座”上席地盘膝坐了,满脸庄重“啪”地一拍大腿,满号子犯人立即老老实实长跪在地。申三丢了饽饽,口中兀自呜噜不清,喊道:“韦爷升堂了!”

“我西边那两个犯的什么事,打成那个样子?”

傅恒和纪昀至此才明白汪由敦获罪缘由,想想乾隆的话,真的是谋远筹深思虑周详,联想到自己,又不禁栗栗悚然畏惧。乾隆却不理会二人心思,见膳食摆上来,笑道:“纪大学士,傅大将军,朕要赏你们陪着用膳。膳后还要议事,所以不要拿捏拘束。”纪昀见乾隆下炕,小心地跟着出暖阁,赔笑道:“臣知道皇上,午间总要歇息片刻的。我们还是退出去,等皇上起驾再传进来议事不迟。”

“我是昨儿才进来的,”老人揉着有点红肿的鼻子,咕哝着小声道:“是从江西解来的白莲教匪,能撒豆成兵,会腾云驾雾!唉,过了三堂了,就是抵死不招……”

“至于张廷玉……”乾隆沉吟着,“朕是又怜又憎他啊,盼着他知悔守礼,给后世大臣作个榜样,但他这样,若是一味让他,后世子孙要有孱弱的,把握不好的,就会出刚愎之臣,跋扈之臣,或许会出曹操那样的奸雄。他张廷玉一人荣辱还是小事,还是要社稷为重。朕思量再三,他越是拗劲,朕越要拂拭。君臣大体乱了章法,将来不堪设想!”

兆惠不禁莞尔一笑:会腾云驾雾还会被拿住了?问老者道:“你犯的什么事?”老者叹了一口气,刚说了句:“年成不好,租缴不齐,少东家带人扒房子抢人……”未及说完,便听一声厉声喝叫:“何庚金!”

乾隆却听得一丝不苟,有时还随口问几句,用笔在纸上记下来,因天又热起来,傅恒和纪昀颊上出汗,又吩咐太监打扇……足听了多半个时辰,傅恒才说完。纪昀见乾隆始终盘膝端坐毫无倦意,不由暗自佩服:“这主儿真好坐功!”正自胡思乱想,乾隆说道:“看来你一时也说不完。军机处阿桂明天到差,有些事你们再参酌一下再奏。黄天霸既有能耐,他也夸了海口,就调他南京尹继善处。授副将衔,实授参将缺,还有那个吴瞎子,改授刑部员外郎,赏侍郎衔,专管天下各民间帮会事务……纪昀,你呆呆的,坐着发什么愣?”

“带人犯何庚金一名下跪听审!”

“原议的金和尹继善对调。”傅恒敛了笑,说道:“但金才具实逊于尹继善。兆惠缴金的事也要说说明白。奴才一时还想不清楚该怎么料理,要请旨圣裁……”接着,傅恒又说赈灾的事,说到刘墉要到德州,又讲金川战败善后,有罪官员要交部议处,金辉应立即撤差待勘,连带着又提及榆林粮库军粮霉烂可疑,又略述江南“一枝花”飘忽不定,到处施药传道,铜矿、江南织机作坊工人聚集,叫歇罢工的时而发生……纪昀起先还听得认真,后来愈听愈繁杂,还要预备乾隆问自己的差使,思路便转到修《四库全书》上去了。一时想到书籍征集难办,各地官员根本不当正经事办,又无权硬派;又想编辑人手不够,有些古籍用西夏文、金文,得有专门人才;征集书要用钱,户部没有旨意一文不拨……

“乾隆”一声吩咐,立即过来两个犯人拖了何庚金过去。“乾隆”说道:“照规矩回话——下跪何人、姓名年纪、何方人氏?”

乾隆起身出去方便了,一时回来,兀自面带笑容,洗着手,说道:“朕知道——方才的话不要记档。就是这个贾治军吧——回头引见一下,教他冲外国人倒夜壶去。”又对傅恒道:“你接着说。”

傅恒见乾隆言语爽朗颜色霁和,乘便说道:“张廷玉是使了几辈的人了,如今老背晦了。皇上仁德通天,度量汪洋,奴才劝皇上念及——”“他是三朝元老是么?”乾隆接过王礼捧过的凉毛巾揩着汗,说道:“他是掌权掌的年头太多,忘了身份地步儿。他心里想的是先圣祖先帝待他如何如何的好,把朕看成是他扶持起来的,总觉对他不住,所以和朕拗劲儿——这个心就有罪。汪由敦——把膳桌摆在正殿——汪由敦又是一番心思,他进了军机,倒是一心一意办差的,要当个张廷玉第二。就生了兔死狐悲的念头,要成全张廷玉做个‘完人’。因此把朕私下说的话透给张廷玉,才有张廷玉‘亲自’进来谢罪的事——有这一条,汪由敦的心更不可问,他要退出军机当散秩大臣。”

那个叫何庚金的老者身上一颤,回头看时,却不是狱卒叫,竟是那个韦爷趔着步子过来,见他阴恻恻地笑,何庚金靠紧了栅木,双手撑地,仰着脸结结巴巴问:“我……我又怎么了?”

乾隆听外殿大座钟沙啦啦响,接着悠扬洪亮的撞击声便传进来,知道已到午时。见傅恒和纪昀都有告辞的意思,因笑道:“朕不忙,你们忙什么?今儿得把紧要事务理出个头绪来,你们留下陪朕一处进膳——王八……耻,叫小厨房预备。就三个人,宁可少一点,好一点。”见王耻出去,乾隆将王耻改名的事又笑说了,惹得二人也是遏着性子发笑,乾隆道:“朕于臣下奴才以心相交,却十分谨慎后宫。后妃嫔御,一言干政,必受重处;太监有弄权营私的,除了杀,没有别的处分。这是最要紧的,汉亡于斯,唐亡于斯,明亡于斯,殷鉴凿凿啊。至于心膂大臣,只要不是秦桧那样的枭獍,都知道感恩图报的。”

“看来昨日的‘开门规矩’,你还没有弄懂,”韦爷把吃剩的饽饽顺手扔给申三,充满敌意的眼睛扫了兆惠一下,对何庚金道:“这里是班房,不是你家!想和谁说话就说话?”

“谢皇上重重之恩!”纪昀早已喜得眉开眼笑,立起虾着身子作揖,笑道:“如此,这差使就好办了。连傅恒也受着臣约束的了——臣是有旨可以随意吃胙肉的,皇上皇后赏了宅第、俸禄之外,还赏了一处庄园,既有吃有用,还要手长,那不是得了钱痨么?不过,‘贪墨’二字,是臣的天性——”见乾隆诧异,徐徐笑着解说,“自三岁以来无论寒暑,臣写字日记做文章无一日空过,又修《四库全书》,没有‘墨’,臣就玩不转了!”说得乾隆傅恒都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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