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们怎么做呢？”

“美国那边也在征兵。”列夫说。

“我们开车去前线，再稍稍越过一点儿。然后我把你放在无人区。之后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了。”

格雷戈里至少可以理解这一点。他很高兴列夫有足够的心肠体会到与女儿之间的感情。尽管他很困惑为何列夫如此偏爱美国，但在格雷戈里内心，如果列夫不回俄国，他会感到巨大的宽慰。因为列夫肯定想接触弗拉基米尔，然后，还得花上多少时间弗拉基米尔才能明白列夫是他的生身父亲呢？还有，如果卡捷琳娜决定离开格雷戈里，跟列夫走，同时带走弗拉基米尔，那样的话，安娜该怎么办？格雷戈里也会失去她吗？他不无愧疚地想，对他来说，最好是列夫一个人回他的美国去。“我相信你作了个错误的选择，但我不会强迫你。”格雷戈里说。

“会自豪得受不了。不过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给我写信？我还以为你死了！”

列夫笑了：“你怕我会带走卡捷琳娜吧？哥，我太了解你了。”

“但还是一些人发号施令，另一些端茶倒水，”列夫说话时，助手正好端着杯子进来了，“妈妈要是活着会觉得自豪吧？”

格雷戈里一愣。“是的，”他说，“带她一起回去，然后再抛弃她一回，再留给我收拾一回残局。我也太了解你了。”

“别的不说，我在美国有个女儿。她叫黛茜，今年三岁。”

“不，你知道。你叫她不要告诉我。”

格雷戈里疑惑地皱起眉头。

“怀孕了？！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列夫说，“我不关心卡捷琳娜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格雷戈里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废除红军队伍中的官阶制度。我是军政委。”

“至少你会帮我回美国。”

“你不也是嘛。”列夫说。

“不。”看见列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格雷戈里不禁感到得意，不过他没有让这种折磨持续太久，“我会帮你回到白卫军那里。他们可以带你回美国。”

看来是实情。列夫绝不会自愿入伍。“你还当了军官！”

格雷戈里又记起了另一桩背叛。“你离开的时候，根本没告诉我卡捷琳娜怀孕了。”

“弗拉基米尔。”

这种借口毫无说服力，但恰恰是列夫的性格。除非他已经找到一件漂亮外套，否则就不会去参加某个聚会，如果他手头没钱给大家轮番买酒喝，他也不会进酒吧。

“你觉得我不关心他，所以我也不关心黛茜？可这不一样。我从来都没见过弗拉基米尔。当我离开彼得格勒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小斑点。但我爱黛茜，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也爱我。”

“啊，该死，我很抱歉，”列夫说，“拿了你的船票让我很不好过，一直想写信告诉你我能支付你的路费。我想多攒上点儿钱然后再写信，就这么一直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