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也不用再敬礼！”又一个人喊道。

一个士兵带着个女孩摇摇晃晃出现在大街上，两人都已喝醉。女孩跳着快步舞，拉起裙摆露出膝盖，她的男友绕着她跳华尔兹，把步枪夹在脖子下，假装那是一只小提琴。两人都戴着红臂章。几个人朝他们喊着，发出警告，但他们沉浸在欢乐之中，并没有听见。他们经过教堂，全然没意识到危险。接着，两声枪响，士兵和女孩倒在了地上。

格雷戈里不知该怎么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建议。他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更不用说记住这些建议了。

“我们的士兵必须停止殴打资产阶级，停止当街骚扰女人，停止抢劫卖酒的店铺。我们必须回到自己的军营，清醒过来，恢复行使自己的责任，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以引起听众的注意，“一切都要按我们提出的条件！”

格雷戈里再次朝栏杆射击。正如他想象的那样，另外两个士兵也跟着朝那里开火。格雷戈里估计枪手会把头低下几秒钟，便站起身来，离开翻倒的电车掩体，跑向大街的另一头，在一家唯一未被洗劫的书店橱窗前匍匐下来。

下面传来一阵赞同的低语声。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接近他——登上教堂的房顶。

“应该定出什么条件呢？”

与会代表们发出一阵抗议的呐喊。

一个黑发白肤、长相英俊的年轻牧师看见了他的步枪，正要开口表示抗议，但格雷戈里没去理会，匆忙走了过去。

“同志们！”格雷戈里大声喊道，试图让大家平静下来，“我们绝不会回到老路上！”

这座教堂十分华美，内部装饰富丽堂皇，到处是红绿黄色的大理石。眼下并没有礼拜活动，但有二三十位朝拜者或坐或立，低头默默祷告着。格雷戈里扫视了一遍内部，寻找通往楼上的门。他匆忙穿过走廊，担心自己的耽搁会造成更多伤亡。

下面是一片赞同的呼声。

但这一切必须终止。他已经杀了瓦莉娅、雅科夫、两个士兵和一个无辜的女孩。

有人大声喊道：“选举出一个委员会来发布命令，不再听军官的！”

这简直令人无法容忍，格雷戈里一边装弹一边想。他们在朝着一个看不见的目标射击。枪手大概趴在那儿，躲得严严实实，根本用不着将枪筒探出栏杆。

另一个说：“不用再说什么‘阁下’，什么‘至高无上的领袖’，他们应该直接被称为上校或者将军。”

这一次，格雷戈里仍然没有看见一丝烟，但他还是朝教堂大门上方的栏杆那里射出了愤怒的子弹，打空了他的弹夹。他的子弹打碎了栏杆的石头，让那儿扬起一股灰尘。其他两支步枪也响了，格雷戈里见他们也在朝同一个方向射击，但他们似乎什么也没打中。

他紧贴着墙根绕过墙角，最后找到了一扇门。门没锁，他溜了进去。

“城里的人必须得到面包。我们的妇女走在街头必须获得安全保障。工厂必须重新开工，磨坊必须转动，但这一切都不会像以前那样。”

枪手是否看见他跑了过来，从而猜到了他的动机？这一点他无从得知。

现在人们都在听他说话，拿不准他要把大家引向何方。

他躲在午后大楼下的阴影里，沿着街道一路朝教堂跑过去。教堂前有条小巷与比邻的银行相隔。他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直到枪声再次响起，然后飞奔穿过小巷，紧贴教堂东侧的墙壁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