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格雷戈里为自己作为当选代表后提出的第一份立法获得通过深感满意。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又通过了几份决定，这让他全身心沉浸在革命政府一步一步拓展开来的工作中。但他心里一直想着卡捷琳娜和弗拉基米尔，直到星期四晚上，他才终于有了机会溜出去看望他们。

格雷戈里不打算就这样认罪。沙皇正在谋杀自己的人民。既然如此，人民也会挺身反抗。“去军营，”格雷戈里说，“把工人阶级武装起来！”他一把抓过她手里的红旗，“跟我来！”

他朝着城市的西南郊走去，心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卡捷琳娜答应过不去凑热闹，但彼得格勒的妇女认为这场革命不单单是男人的事情，也属于女人。毕竟一切是从国际妇女节开始的。这没什么稀奇的。格雷戈里的母亲就是在1905年革命失败时被打死的。如果卡捷琳娜决定背着弗拉基米尔进入市中心，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她也不会是唯一这样做的母亲。已经有不少无辜的人死去——被警察枪杀，被踩踏致死，被醉酒士兵强占的汽车轧死，或者被流弹击中。他提心吊胆地走进那幢老房子，生怕迎面碰见某个面色阴沉、眼含泪水的女房客，跟他诉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瓦莉娅从人群中挤过来。她笑着，尽管脸上带着血迹。“现在怎么办，中士？”

格雷戈里认为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文件需要有个标题。”他说。

格雷戈里手下的两三个士兵举起步枪朝基里洛夫射击。好几颗子弹一齐击中了他，他立刻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索科洛夫说：“你有什么建议？”

基里洛夫站在原地，抽出他的手枪。“停下！”他说，“再往前走我就开枪！”

“你以前为苏维埃起草的命令都用什么标题？”

“把这写下来。”格雷戈里说。

军营里的其他士兵也加入进来洗劫军械库。很快，每个人都武装到了牙齿。

索科洛夫写好了。

他拿了两支配发给军官的纳甘左轮手枪，给步枪填上子弹，口袋里也塞满弹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他现在已经成了罪犯，必须把自己武装起来。

有人说：“禁止军官粗鲁对待其他级别的军人。”

格雷戈里没搭理他。

“以前没有过任何命令，”索科洛夫说，“这是第一个。”

哨兵为士兵们打开营门，但大门一开，想把示威者关在外面就难了。格雷戈里带领队伍穿过阅兵场来到军械库。基里洛夫中尉从总部出来，看见人群便朝这边跑了过来。“站住！”他喊道，“全都停下，马上！”

“那么，”格雷戈里说，“就叫它‘第一号令’。”

他大步沿着萨姆索涅夫斯基大街返回。手下的战士们跟着他，伊萨克在一旁指挥着，人群跟在他们后面。格雷戈里并不清楚他具体要做什么，但他觉得没必要预先计划——走在人群最前列，让他相信自己能做到任何事情。

这就是革命，格雷戈里想。他为此振奋不已，也感到恐惧。

“好。”索科洛夫说。

军械库有两个哨兵把守。两人都没有阻拦格雷戈里。他用弹夹中的最后两颗子弹打碎了那扇厚重木门上的锁头。人群呼啦啦冲进军械库，互相推搡着去拿武器。几个士兵负责打开装着步枪的木匣子，把枪支连同弹药盒分发给大家。

“不能像对牲口或小孩子那样称呼他们。”

格雷戈里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