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云观台

“还有什么好处？”

我慌忙跑过拱桥，随那边一条小路跑去，却见眼前兀然一座大坝，尽是大块青石砌起，两边又是杨柳青竹，只有风声竹声树声。我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我悔不该一个人竟到了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顿时周身冷汗，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拔腿又往回路跑去，却见林中路分出几条岔道，奔来拐去，自不辨了东南西北。

“起码不多和人打交道吧。”

我打开茶碗盖，果然一层白气，吹了一口，白气散去，水面上显出皱皱的纹痕，那雀舌浮在碗中，不漂也不沉，色并不浓，一股清香钻进鼻来。呷过一口，满嘴醇甘，我连声赞好。老者笑而不语，又剖他的鱼去了。

云观台是风景胜地，如何没有游人，又如何没有什么人家？我大声问一句，老者答一句，好不容易才弄明白：这里是云观台水库，五年前建成的，守库人一共四个，今早到县上办事，去了三人，明日方能返回，就剩下这眼花耳聋的老者了。老者知道我远路而来，就安顿我在东厢房里住下，又沏了一壶茶，说：“这是山上产的雀舌茶，煮的是这水库的水，你尝尝，味儿不错呢。”

“喝完，好生睡吧。明日尝尝我们水库里的鱼。”

“这便是云观台啊！”

我独坐在房里品茶。新月初上，院里的竹影就投射在窗纸上，斑斑驳驳，一时错乱，但干的扶疏，叶的迷离，有深，有浅，有明，有暗，逼真一幅天然竹图。我推开窗便见窗外青竹将月摇得琐碎，隔竹远远看见那潭渊，一片空明。心中就又几分庆幸，觉得这山水不负盛名，合该这里没有人家，才是这般花开月下，竹临清风，水绕窗外，没有一点儿俗韵了。

老者抬头看看，用手指着耳朵，示意耳朵不灵了。我大声又说了一遍，老者叫着：

我没了睡意，挑帘儿走了出来，老者还在剖鱼，我便对他夸道这地方绝妙，恨不能长住这里，看雾聚雾散，观花开花落，浪迹山水，乐得悠然。老者先是含笑，再是不语，末了狐疑起来，说：“照你这等心绪，这山水也会使你厌烦的哩！”

“老伯！”我站在他的面前问：“这是什么地方？”

“哪里，住在这里，就不开会了。”

忽在远处，有了一点光亮，忙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处院落，门掩着，后屋的台阶上，有人在灯下剖鱼——正是那垂钓的老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