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朋友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酒鬼不无得意地向瞎子指明:
“你们不要拉我,我自己会走的。”
“拉不开。你咬他的手。”
然后他转过身,抬起两条手臂擦着眼泪走了出去。这个孩子贴着墙根哭泣着走去。接着他发现有一句话还没有对他们说,于是他又回到公安局,咬牙切齿地告诉他们:
“你还不把他拉开。”
“等我长大以后,把你们统统送到七桥去。”
“你们不能把我妈送走。”
“他娘的,还有这种人。”站在一旁的男孩抬起脚狠狠地踢了一下鲁鲁的屁股。
然后他眼泪汪汪地等待着他们来问他为什么,可是他们谁都没有这么问,他只好自己说出来了:
鲁鲁的眼睛重新睁开,他扭回头去看自己的书包。
“你们把我妈送走了,谁来管我?”
被抱住的男孩开始艰难地往前走去,鲁鲁将身体吊在他身上,两只脚在地上滑过去。另一个男孩提着两只书包跟在后面。那时鲁鲁不再看我,而是竭力扭回头去,他是去看自己的书包。他的书包躺在点心店门口。他们走出了大约十多米远,被抱住的男孩站住脚,伸手去擦额上的汗,然后气冲冲地对同伴说:
鲁鲁在福利院只住了一星期,他和一个二十岁的瞎子,一个六十岁的酒鬼,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住在一起。这四个孤寡的人住在城西的一个破院子里,酒鬼难忘他年轻时同床共眠过的一个叫粉粉的女子,他整日向双目失明然而青春勃发的瞎子讲述那段往事。他的讲述里洋溢着色情的声调,那位叫粉粉的女子可能是一个冰肌玉肤的美人。酒鬼讲到他的手在粉粉光洁的大腿上抚摸时,就会张开忘乎所以的嘴,啊啊个不停,让瞎子听得呼吸紧张坐立不安。然后酒鬼就要问瞎子:
“别在我店门口打架,都给我走开。”
“你摸过面粉没有?”
中年女人开始推他们:
“你松不松手?”
鲁鲁以自己无人照管作为最后的威胁,当他还站在大门外面时,就已经想好了这一招。他信心十足地以为这么一来,他们就不得不将母亲还给他了。可是谁又会把孩子的威胁放在眼里呢?鲁鲁的威胁没有能够救出母亲,倒是把自己送进了福利院。
过了一会,被抱住的男孩抬起头,继续无力威胁:
母亲被送走以后他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孩子几乎每天都要去一次公安局,向他们要人,他使他们厌烦透顶。他们告诉他,冯玉青已在七桥劳改农场了,他想要人的话就去七桥。鲁鲁记住了七桥这个地名。他站在公安局里因为伤心而放声痛哭,当他们准备把他拉出去时,他对他们说:
被抱住的男孩低下头去咬鲁鲁的手。那双乌黑的眼睛闭上了,我知道他正疼痛难忍,因为他将头紧紧贴在对方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