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

“王滴，马虎不得！”

我和李上进挨了一顿训，出来，悄悄问：“是谁这么缺德，跑到连里出卖同志？”嘴上不说，都猜十有八九是王滴。王滴跟“老肥”本来就不对付，“老肥”又曾顶掉他的“骨干”，他会不记仇？再说，王滴是班里的落后分子，平时惟恐天下不乱，这放着现成的事，他能不吹灰拨火？这奸细不是他是谁？回到班里，又见王滴在那里又笑又唱，越看越像他。我和李上进都很气愤，说：“遇着事儿再说！”可他向连里反映情况，是积极表现，一时也不好把他怎么样。只是苦了低矮黄瘦的“老肥”，在那里愁眉苦脸坐着，等待明天的命运判决。

王滴仍没答话，向前跑着就扔，唬得众人忙伏到地上，纷纷说：“娘啊，他是不要命了！”

排长说：“你们还嘴硬，有没有病，明天到医院一检查就知道，到时候再跟你们算账！”

“不就是三十五米吗？投着看吧。”

王滴在旁边说：“这有什么不好见人的？在这也无非是甩甩手榴弹！”说完，甩屁股走了。

接着又投了两个战士，一个良好，一个优秀，大家又鼓掌。

“老肥”说：“这让我回去怎么见人？”

下一个轮到王滴。李上进问：

第一个投弹者是李上进。他是老兵，只是作示范，不计成绩。李上进不负重望，一投投了好远。响过以后，大家都鼓掌拍巴掌。李上进甩着胳膊说：

“老肥”说：“我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以前有不合适的地方，大家得原谅我。”

“好久不练这个了。过去我当新兵时，一投投了五十米。”

我说：“李胜儿同志品质也好，光明正大，不像有的人，爱背地琢磨人。”看了王滴一眼。王滴躺在自己的铺板上，瞪着眼不说话。

这时“元首”上前一步说：“我争取向班长学习，一投也投五十米！”

我心里也不好受，说：“‘老肥’。”

“王滴，你紧张吗？紧张就歇会儿再投。”

“老肥”从车上下来，立即哭了。拉着我的手说：“班副，咱俩可是一个村的！”又说，“不知谁揭发了我。来时大家都兄弟似的，怎么一到部队，都成了仇人啦？”

王滴没答话，立时就把手榴弹的保险盖拧掉了，把弦线往手指头上套。吓得李上进忙往后退：

第二天一早，“老肥”就被一辆三轮摩托拉到野战医院去了，到了晚上才回来。他一下摩托，看到他那苦瓜似的脸，就知道班里的“骨干”、想给军长开小车的“老肥”，要给退回去了！

入夜，大家坐在一起，围着“老肥”说话，算是为他送行。卸了领章、帽徽的“老肥”，脸上痴呆呆的。李上进说：“李胜儿同志虽然在部队时间不长，但工作大家都看见了，还当着‘骨干’……”

第二个投弹者是我，一投投了三十八米。大家挺遗憾：“再稍使一点劲儿，就优秀了。”

这时“元首”上前拉住“老肥”的手，安慰说：“‘老肥’，心里也别太难受。咱们都是‘骨干’，原来想一块儿把班里工作搞好，谁想出了这事！”说着，自己也哭了。

李上进说：“不碍不碍，大家只要赶上班副，就算不错了！”因为连里评定班集体成绩的标准是：只要大家全是良好，集体成绩就是优秀。大家说：

我们大家都气得发抖。背后告密，当面又说这风凉话，我指着他的背影说：“好，王滴，好，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