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落泪
“还没吃晚饭,都九点多了。去‘蜡烛’吃竹篮炸鸡怎么样?”
敬子无法把自己的孩子与朝子的孩子分开。正确地说,朝子的孩子还没生出来,自己的孩子没生成。然而此时此刻,敬子感觉就像怀里抱着一个热乎乎的婴儿。这不是幻想,不是记忆,也不是现实,也许是女人的本能。
“去银座。”敬子在弓子脖颈旁低声说。弓子默默地摇了摇头。
出了大楼,弓子低声说:“妈妈,坐出租车吗?还是走到有乐町或者新桥去?”
“许多人做事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可我……是我变了吗?妈妈,你别笑话我没出息。我好像面对一种无形的尊严,听说有这么一句诗:‘什么人生下我,我也必须生出什么人’……”
弓子莫名其妙的忧郁与沉默也影响到敬子的情绪。
“什么人生下你?朝子,你不是我生的吗?!”
“去吧!”敬子再次动员,但弓子仍然没有点头。
总有一天,弓子也会离我而去的……
“住院的时间定下来了吗?”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两人和睦融洽,能敏锐地感受对方的情意。一方情绪不佳、心头不悦,另一方立刻就能感觉出来,便聊些家常闲话为对方排忧解闷。像今天这样,敬子本来可以随便聊起《野性的女人》和朝子的演技之类的话题,但闹不清楚弓子究竟为什么心里别扭。一般说来,看完戏剧和电影以后,总是弓子开口漫无边际地评论一番。现在她一声不吭,盯着窗外。敬子本想轻松地问“刚才你看戏的时候怎么哭了”,看她这样子,也不便开口。
“没有。田部大夫那么一说,我就拿不定主意。也可能因为我喜欢田部大夫,相信他。”
在出租车里,敬子仍然默不作声,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婴儿出生之前难道不是‘什么人’吗?有时我只想生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婴儿。”
“蜡烛”在一家鞋店的二楼,既可以喝茶也可以吃西餐。敬子想从“蜡烛”的窗口眺望夜晚银座熙攘的人流。不仅文艺春秋新社和求龙堂画廊在那条“御幸街”上,而且高级服饰店鳞次栉比,具有典型的银座氛围,所以又被称为“奢华胡同”。
敬子蓦然觉得朝子十分可亲可爱。“如果你说的话出于自己的真心实意,那就生吧。孩子我给你带,把他培养成人。”
弓子又摇了摇头。
羞涩的红晕爬上敬子的脸颊耳根。她没能怀抱亲生的昭男的孩子,朝子的孩子却取而代之。
“……”
“我做。”
“前两次真难受。女人是不是都这样……”
敬子心里有疙瘩,不肯说。弓子不高兴地问:“家里有东西吃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