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死的不好找,”腮上带疤的人说,“泡发了人就全走样了。有啥记号没有?”
柳天赐两手拄在拐杖上,用拐杖捣着青砖地:“盗墓?!盗墓连老天都容不得你!我以为你们跟这挨天杀的勾当早就两清了,你们坑我没关系,你们坑了你们自己!凤儿这才嫁出去多久?这就叫她守寡?!……”
铁梨花说:“他没啥记号。”她停了停又说:“在村镇里找的时候,打听打听古玩黑市,看有没有一个镂花瓷枕头卖出来了。找到瓷枕头,就知道要找的是人是尸了。”
“要。”
凤儿知道各村都有防匪盗联保,若是狗闹得狠,村邻们就会拿矛子、猎枪各处巡视。她眼睛不时看着铁梨花,似乎她那一丝表情也没有的脸能给她主意,为她做主。
旁边的人朝光头起哄:“秃子,你有水性吗?一泡尿就能把你淹死!”
“找着了。栓儿说他拿着,叫我先跑……那时候双井村的人恐怕都起来了——狗闹死人了!”牛旦说。
那个腮帮上带刀疤的人站起来,说:“我去。”
“都行。”
“牛旦儿,你啥也没带回来?”
人们觉得她实在很难猜度。静了一会儿,二十七八岁的光头问她,这个人是怎么个来龙去脉。铁梨花说他们不必知道他的来龙去脉。她只告诉他们,这个人叫洪水给冲跑了。找他得下水去捞,或者沿着河两岸到各村各镇去打听。她只告诉他们这个人叫陆大栓。
她语气中不带忧伤,也不带鼓舞;她似乎还有点心不在焉。
赌棍里有认识陆大栓的,马上说:“那货不是跟保长打架挨了几刀吗?”
“牛旦,你和栓儿找着那个镂空熏香瓷枕没有?”她问道。
秃子不愿意了,说:“我这都答应下来了!”
她这一说,屋里马上安静了。凤儿抬起脸,心里有些愧:梨花婶子说得对,提前给栓儿哭丧不是在咒他吗?她看着灯光里的梨花,明一半暗一半的脸,冷得让她发畏。这不再是村里人眼中俏丽温婉的梨花婶子,这就是那个铁血的盗墓圈里的女首领。
铁梨花说:“谁去都行,去多少人都行,反正找着的才拿钱。”
“有啥你冲我来!”铁梨花说,口气又冷又狠,“别张口就诅咒孩子们!”她看了一眼哭得走了样的儿子和柳凤,一阵鄙夷,“哭丧等见了尸首再哭不迟。谁说栓儿已经死了?!谁认准他就掉到水里去了?!”
“这儿好像有伤。”她双手稳住儿子的脑袋,过了一会儿,又放开,说,“没啥。我看着像有血。栓儿会找着的,你别难受,你们都别难受。栓儿不会撇下凤儿走的。”
“谁能找着他,这钱就是谁的。”她看看所有人,“我说的话赖不掉,有这么些做证的呢。”
“嗯?”儿子把脸一闪。
“您老死的也要?”光头说。
“牛旦,让我看看你……”母亲走到儿子面前,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