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我醒着
那个人点了点头,又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他还在退,他快退到门口去了。
进来的人,站在楼下好一会儿,不动。
“等一下。”我喊停了他。
他没有坐,眼睛扫过我伸手可及的电话。
有人正在进来。
“我不会打电话、不会叫、不会反抗你,只请你不要碰我。要钱,请你自己拿,在皮包里——有两百块现金。”我慢慢地说,尽可能地安静、温和、友善。
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把柄千真万确的在转动。
他退了一步,我说:“你要走吗?”
他没有说话,那时,我慢慢半坐了起来。我可以扭亮我的床头灯,不知为什么,我的意念不许我亮灯。我听见那个人粗重的喘息声——他紧张,很紧张。
我叫他BROTHER。
在这种时刻,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可以使一个神经绷紧的人疯狂,我不能刺激他。
“老兄,我醒着。”我说。
“你不想说话吗?”我又说。
我听见有钥匙插进我那简单的门锁里,我盯住把手看,幽暗的光线中,那个门柄慢慢地正在被人由外面转开。
他又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他一共退了三步。
大概一分钟那么久,房外没有动静,我没有动静——我躺着——等。
“那你走了。”我说。
然后,轻轻的脚步声上了二楼,我再听,上了三楼,我再听,脚步向我的房门走来,我再听——有人站在我的门口。
当他把脸凑到我仰卧的脸上来时,透过窗外的光,我们眼睛对眼睛,僵住了。
他的双手不放下来,可是我感觉到他放松了。他不说话,眼光开始犹豫。这一切,都在极暗的光线里进行着。
他的手半举着,我猜他要捂我的嘴,如果我醒着,如果我开始尖叫。
“你坐下来,那边有椅子。”我说。
一个影子,黑人,高大、粗壮,戴一顶鸭舌帽,穿橘红夹克、黑裤子、球鞋,双手空着,在朦胧中站了几秒,等他找到了我的床,便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