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母情

“我说阿婆呀，我是为了找到母亲才走过这儿的，您知道我母亲住在哪儿吗？如果知道，求求您给我指点。”

说着，我俯身抚摸着干咳的女子的肩膀。

“不，不是，没有的事。我既有父亲，也有母亲。我家很穷，所以穿得破烂，但我不是乞丐。”

“噢，毕竟阿姨是在哭啊。阿姨您说谎了。”

“嗯，别看你年纪不大，脸皮倒是挺厚呀。说是在找母亲，大概是撒谎吧？看你那副肮脏相，莫不是个乞丐吧？”

突然，我还是不得不这样说了。因为我看到那女子仰着头不停地饮泣，为的是不让我发现。

老媪绷着脸，把我从脚到头审视了一遍。

“阿婆，阿婆，别说那些无情的话，我饿得就要跌倒在地了!”

听到我这么询问，女子依然仰望着天空回答：

老媪鼓着腮帮子生气地说，冷淡无情地返回了灶头旁。

“那的确是眼泪，但是我并没有哭泣。”

“嘿，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孩子!眼睛居然瞄到了人家厨房的锅里，真讨厌!那饭、那鱼和大酱汤，对不起，都不能给你吃。要是我儿子回来，他一定要吃饭的，我这是为他做的呀。我怎么能把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做好的饭菜让你吃掉呢？行啦行啦，你还是快离开这儿吧，我还有事儿呢。锅里的饭煮开了，都怪你，饭都烧煳了。”

“不，不对。我怎么会哭呢？再怎么悲伤，我也是不会哭的。”

“那么阿婆，我走夜路过来，肚子饿极了，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她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明显是在哭泣。她那抬头仰视的脸上，从眼睑处不停涌出的泪水，顺着鼻子的两侧，如丝线般流向下颏。她每一次饮声抽泣，咽喉骨就从皮肤下令人痛心地凸现出来，又痛苦地颤动着瘪陷下去，让人担忧她是不是会一口气喘不上来。最初像露珠滴滴滚落的泪水，一会儿就把整个脸盘都濡湿了，还毫不留情地流进了她的鼻孔和嘴里。女子抽吸了一下鼻涕，将嘴里流入的泪水一起咽了下去，同时，剧烈地咳嗽着抽噎起来。

“你是说你母亲家吗？”她努力睁大那满是眼屎的眼睛看着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母亲的家在哪儿呢？”

“哦，您瞧，阿姨不是这么大哭了吗？我说阿姨呀，您为什么要这样悲伤地大哭呢？”

“那么，是谁在哭泣呢？那是谁的眼泪呀？”

“可是阿婆呀，那儿不是有着可吃的东西吗？您已经烧好了饭，锅里有着豆瓣酱汤，那网兜里不是还有烤好的鱼吗？”

“那是月亮妈妈的眼泪，是月亮在哭，她的眼泪落到了我的脸颊上。你瞧，月亮妈妈正在那儿哭泣呢。”

“不是乞丐，你就回家去吃饭。我这儿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有。”

她那么一说，我也抬头仰望太空了。不过，我看不出月亮妈妈是否正在哭泣。我心想：大概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看不出她是不是在哭。可是，月亮妈妈的泪水为什么只落在她的脸颊上，而不落到我的脸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