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

恶性病毒与酒精一起，渐渐地侵害了脑部和身体。自己曾经设想，到了东京，可以请高明的医生诊察，可是如今，连注射、服成药的心思也没有，他甚至失去了努力恢复健康的精力。

“不过，她的确是个美人。我为了她，舍弃性命都愿意。照子父亲活着的时候，的确说过要把她嫁给我，最近，她母亲的想法好像变了，所以我刚才那样问你。——都是她母亲不好，父亲订下的婚约，如今却来反悔，真是有点蛮不讲理啊。她们如果那么打算，我也有自己的主意。我比她母亲更了解照子的心思。她非常冷酷，就是想玩弄男人，并不会喜欢他的。所以，只要缠得紧，她就会受不了而败退，跟谁都可以结婚的。”

“他有点儿变了。”姑母目送着逃向二楼的佐伯，对着照子说，“又不是猫和老鼠，说对人感到恐惧，不很好笑吗？”

“难道这种事情你也想刨根问底呀!爱不爱的，不是我的自由吗？你可得少管闲事，适可而止!”

“他不是说不去嘛，你再劝也没用的。妈妈只是考虑自己，完全不了解人家的心情。”照子在一旁责备似的说。

说话时，佐伯自己也知道心脏剧烈跳动，血液直向脑门涌去。佐伯的辩驳式的怒斥冷不防从正面袭来，铃木那张肿胀的脸盘上阴险渐渐崩溃，逐步变成痛苦的、令人恐惧的笑脸。

“什么呀，太不争气了。我想你是会去的，所以特地等到星期天。行了，去看看吧，走吧!”

每天早上，铃木提着饭盒与佐伯一起到神田旁边的私立大学上学，在家时窝在玄关边上的四铺席半的小房间里用功读书，只是不知道他在读些什么。他总是皱着眉头，表情阴郁，低垂着头，早晚负责烧热水，打扫庭院，吃力而又缓慢地工作。他的脑袋迟钝，平时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得要领。不过，要是被姑母或阿雪骂上一句，他立刻会涨红了那张表情迟缓的脸，带着深度怀疑的白眼珠骨碌碌乱转，确实在生气。他总是在那儿愤愤不平地喃喃自语。

“我是不讨厌她。”

照子说着，使了个嘲讽人的坏眼神。结果，母女俩由女佣阿雪作陪外出，留下学仆铃木看家。

“不，你是喜欢她吧，或者是爱恋着她吧。这就是我想问你的。”

“阿谦哥，还有我，还在学生时代，都是孩子么。”

“你那么生气就不好办了。我只是想向你发出忠告，照子可不是平庸的女子哟。平日里温顺如猫，其实心里根本看不起男子。这可是很秘密的事情……”

“谢谢。难得有机会，可是我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总觉得害怕……再说头也有点儿疼。”说着，他烦恼地抱住脑袋。

铃木压低嗓门，膝盖靠拢过来，用一种寻求赞同的口吻说：“你大概也知道了吧，她已经不是处女了，和许多男同学发生过关系。首先，过去她也跟我有过关系……”

“阿谦呀，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歌舞伎？”姑母常在礼拜天发出邀请。

说完，铃木等着对方的反应。可是佐伯什么也没说，于是他又接着说道：

铃木说着，一脸的不高兴，绷着一张脸，眨巴着眼睛，好像非得让对方说出自己想象的事情方可罢休，紧盯着佐伯的一举一动。

“听说他在冈山的生活相当放荡，差点儿人都要给毁了。本来不过是学生的不务正业，可以理解，说明他压根儿还不了解世态人情。”

“爱恋着她，绝无此事。”

“这是人家的心情，不能按常理责备的。”

佐伯怯生生地自我辩解，可是中途突然光起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