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恶魔

“哼，你说这话不知在想些什么。——你采取那么卑屈的态度，最后会吃亏的。”他的语调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我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决心采用最后的手段。你要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地逃避，反而会达不到目的的。”

照子也看了信，却像没好好看过一样地说道：“真的会回来吗？我觉得这一次他会……”

窗外的桐树叶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下雨了。照子要是早点回家就好了……

“是的。”铃木一副招人讨厌、不理不睬的样子，“我也想到你会那么说的。可是，我昨天看了照子的秘密日记，你不是已经跟她通奸了吗？”

噢，余因汝等母女实已误半生矣，然务请好好记住!余将对汝等必行复仇。虽然余从敏造氏处承受莫大恩惠，汝等既为余之敌，则亦为敏造氏之敌，毫无宽恕之理由。且事已至此，余已数度思敏造氏之知遇之恩，怜悯汝等之堕落，能忍则尽量容忍过。

“我有责任？”

最后仍对佐伯进一言。事已至此，余施最后之手段再犹豫一刻亦难，汝若立即悔改，即时实行余昨夜提出之条件，退出林家，或许并非无宽容之道。纵使余不在林家，亦可持续监视汝等行动不怠。若坚持与余作对到底，务请小心留神。至少黑夜外出时多加注意。

“不，对女人是说不清道理的。所以嘛，你有替阿照辩解的责任!……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有了关系吧。……你别说得那么暧昧，就说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关系，如何？”

她把信扔到两人跟前。人相学中所谓的“死相”，大概就如此刻姑母之容貌吧。她已经魂飞魄散，连舌根都无法自如转动了。

“你说是通奸，那可不妥吧。就算我和阿照有了关系，也扣不上通奸的法律帽子吧。”

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厉害的语句。佐伯忍受着犹如俯瞰深深谷底般的晕眩，从被子里爬出来，朝信纸方向匍匐而去。尚未及阅读，往常的心跳就猛烈悸动起来。照子的下颏靠近火盆边缘，从对角线方向斜视着他。

原来还想着捣捣糨糊打混账，现在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信写到这儿就终止了。想象之中，被人投了恐吓信一定会感到害怕，可实际上遇上时并不觉得怎么可怕，只是多少有点不舒服而已。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就随你的便。——原本我就不存在你说的那种要加以妨碍的理由。阿照是自己随意跑到二楼来玩的，我怎么会知道是咋回事呢？你说是妨碍，那就对阿照去说吧!”

“哈哈，这家伙终于发怒了。”说着，佐伯的头转向姑母。可是，他感到姑母的脸色比那封信还要恐怖。

佐伯心想：总算说出来了。受到这般恐吓，真是不同寻常。听到他刚刚所说的“最后的手段”，瞬间自己的心脏都已发凉，话到嘴边的不服输的语句，忽然又吞下肚子，那也是事实。不过，没有感到以往那种逼迫的、令人产生昏厥般的恐怖袭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反倒产生了一种将恐怖当作恰到好处的兴奋刺激剂的心情。

“你说些什么呀，要是置之不理的话，他马上就会返回来的。”

余以今夜为限，决意不再回此家。吃此家饭看此家族脸色早就不快，其理由与原因，各自自问当立即了解，照子和佐伯想必尤其明白。然此刻于此处宣告，望能深思熟虑后反省改过，或许余可赦免其罪。

“喂，你说话可要留点神啊!……”

余首先必数照子母亲久子之罪不可。汝于夫敏造氏逝去后完成了未亡人之遗愿乎？汝违背敏造氏生前之遗训，误解夫遗留唯一难忘女儿之教育法，令照子堕落如今日，非汝之罪又为何？与敏造氏生前相比，林家家风之颓废已无法以言语形容。余忧虑而数度忠告，汝不仅不听，还嫌余唠叨，甚至加以嘲笑，丝毫不予反省，真可谓败坏家名。

说着，铃木吃吃地笑起来，他的厚厚的嘴唇里，七翘八裂的牙齿像刀刃一样发出亮光。

尤其是敏造氏欲将其女照子嫁余之遗志甚为明确，然汝至今王顾左右而言他。不仅试图毁弃婚约，竟频频欲否认婚约之事，欺亡夫欺余之罪极大也。敏造若地下有灵，必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