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恶魔

“好的。不过，什么人也没有啊。”

“我知道，知道!——哥哥再怎么看不起我，要是我扑到你身上，你就没辙了吧。”

两人间悄悄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姑母愤愤不平地离开二楼，照子没下楼前，她不让阿雪睡觉，自己也倚在长火钵边未曾合眼。

“阿照呀，你行行好，把我杀了吧。让我发疯吧!……女人呀，都是这样让男人腐败的!”

“阿照，我总是放心不下，从今夜起，你就睡在这个客厅里!”

佐伯发疯似的呼喊，最终睁开眼睛。女人的脸比想象的更加靠近自己，就在眼前。他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别人的脸，平时已经够宽大的脸盘，现在放大到了瞳孔难以承受的地步。白白的，像一堵墙壁塞满了眼帘。那墙面的表面呈灰白色，肌理极为粗糙，给人以不同凡响的恶心感，然而，又潜藏着不可思议的诱惑力。她那不可思议的眼球闪闪发亮，追逐着佐伯的灵魂。——所谓的动物体电流，大概就是起这样的作用吧。他的身心当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宛如要气绝一般。除了尽力忍受之外，无处可逃，一筹莫展。他就这样哭倒在女人的膝盖上。

忘了刚才的争吵，再也不固执己见，只是低声哀求女儿。照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可妈妈要是睡在我的身边，也会受牵连的呀。”

“那是妈妈的误会。哥哥要是搬出去，我去那儿玩，他就会要求履行婚约，什么都得听他的，那就没完没了啦!”

佐伯向阿照倾诉，他小心地紧紧按住快要破裂的心脏，感到眩晕和昏迷，仿佛昏昏沉沉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沟谷。不知怎么搞的，他的手脚好像浸在水中那样渐渐麻痹，脑袋的一侧犹如突然间罩上了轻罗衣一样含糊不清。他的肉体如同尸骸一般疲累，唯有神经焦躁敏锐，昼夜无眠，血色越来越差。

母女俩就这样争辩了将近一小时，却依然没有结果。

“喂，你差不多就快给我下去吧。近来我受到这么强烈的刺激，真是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活下来的。只要你在，我就感到极其不安，快给我下去吧!”

“哥哥，不管妈妈怎么说，你都不必介意。她平时连个小偷都害怕，要是家中一个男人也没有，不是更糟糕吗？”

“恶魔!恶魔!”

当天夜晚，门窗紧闭，连厕所的电灯也没关就睡了。次日中午，姑母的不安仍未轻易消除，每次打开外面的纸槅门，都会战战兢兢地迈着脚步，从纸槅门后面怯生生地望着玄关。

佐伯的手上虽然用了不小的劲儿，但是好像并没有强作抵抗，仿佛被拧弯的铅丝，手指一根根地被扳开了。

“阿雪，你外出办事，得多留神周边的情况啊。”

女人像在念咒文似的嘀嘀咕咕，一只手抓住佐伯的手腕，另一只手把他遮住脸的十根手指一一扳开。她轻而易举地箍住那只瘦小手腕的手掌，柔软而冰凉，指尖就像金属的手镯，冷得佐伯感到疼痛。那只扳开他手指的手或许是一直放在怀里的缘故，油腻腻的，暖暖地发热。

“是呀，完全和好了。”照子眯缝着眼睛，狡猾地笑着，一直注视着佐伯。

照子这么一说，佐伯更无法自我决断。自己与照子如此一番胡闹，或许什么地方还残存着一点儿恋情，但那又是一种极不和谐的、难以理解的心理。

“阿照呀，你下来帮个忙好吗？这一阵子你不停地上二楼，与阿谦和好了吗？”姑母在楼下喊叫。

“既然如此，那就照你们所说的办，最后的结果会怎样我就不管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不管姑母和铃木在不在，照子总是毫不顾忌地上二楼来玩上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