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年凶案组的头儿是个叫格里戈里厄斯的警监,属于正在变得稀有但还没绝种的一类警察,办案会动用强光、疲劳逼供、踢腰子、用膝盖顶腹股沟、拳击太阳穴、用警棍打尾椎之类的手段。六个月后,他由于在大陪审团面前作伪证遭起诉,没受审就被解雇了。后来他在怀俄明州自家的农庄里被一匹大公马踩死了。
戴顿恭敬地说:“很显然,他摆出这种态度就是为了造成拒绝开口的局面。他还跟我们引用法律,激我揍他。我没管住自己,警监。”
“没碰他一根手指。”他压低声音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目光冰冷,没有表情,嘴巴抽搐着。
他瞧着我,好像我是一只烟屁股或一把空椅子,只是一件存在于他视线之内的东西,不必当回事。
然后,他对着我的脸吐了一口唾沫。
“自以为很硬,”格里戈里厄斯冷冷地说,“我们会让他改变的。”他说,好像根本不在乎。他或许真的不在乎。在他面前没人是硬汉。“关键是地区检察官在这桩案件里嗅出了不少大文章。实在怪不得他,看看这女的老爷子是谁!我想我们最好帮他掏掏这家伙的鼻屎。”
格林把手铐又紧了紧。我的手开始发麻。
“趁我还没把他的脸打瘪,把他带走。”格里戈里厄斯冲着窗户说。
“再紧点,”格里戈里厄斯说,“得让他觉得痛。”
格林走到门边,把门拉开。我刚要跨出去,格里戈里厄斯突然大吼道:“等等!关上门!”
格林重新给我铐上手铐,更确切地说,正要铐上,“铐在背后!”格里戈里厄斯吼道。格林把我的双手铐在背后。我坐在一把硬邦邦的椅子上。
他后退一步。“就这样,谢谢。”
格林说:“他不肯开口,我们什么也没弄到,头儿。因为那个电话号码我们跑去查他。他开车出去了,不肯说去了哪里。他跟伦诺克斯很熟,但不肯说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他转身踱回窗前。格林拉开门。
眼下我是他砧板上的肉。他脱了外衣坐在办公桌后面,袖子差不多挽到了肩头。脑袋秃得厉害,像大部分结实的中年男人那样,腰间一团滚肉。眼睛呈鱼肚灰色,大鼻子上破裂的毛细血管纵横交错。他正喝着咖啡,弄出很大的声响。粗糙厚实的手背上汗毛浓密,一撮灰毛从他耳朵里支棱出来。他一边把玩桌上的什么东西,一边盯着格林看。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伸手掏手帕。
格林把门关上,靠在门后。
格林说是他。“铐上去,”格里戈里厄斯说,“铐紧。帮他提提神。”
“过来,你!”格里戈里厄斯对我吼道。
格里戈里厄斯阴阴地看了他一眼。“要是这废物也可以激怒你,你也太容易被激怒了。是谁打开了手铐?”
我没挪步,站在那儿盯着他。格林也没动。一阵阴郁的僵持。然后,格里戈里厄斯非常缓慢地穿过房间,走到我跟前,同我面对面。他把他的大铁手放进口袋里,脚尖翘起来回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