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假设他以前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她说,一字一顿,好像每个字都苦涩异常,“甚至犯过罪,那对我没有影响。但我不愿自己去查明其中的原委。”
她小心地放下咖啡杯,往后靠了靠,微笑着看向我。我问她是否想抽烟。
“你也可以给医生打电话,为什么不打?”
“嘿,韦德夫人,”最后我说,“我的看法无关紧要。怪事天天发生。最不可能犯罪的人犯了最不可能犯的罪:慈祥的老太太毒死一家子;眉清目秀的孩子多次持枪抢劫行凶;二十年没有污点的银行主管被查出长期盗用公款;功成名就而且按理来说应该感到幸福的小说家成了醉鬼,把老婆打得进了医院。我们甚至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行为动机一无所知。”
她与我面对面,眼睛亮亮的,仿佛有泪星闪烁。实在是个尤物。
我按实烟斗里的烟丝,重新点上,同时不紧不慢地隔着烟斗打量她。
“因为我爱我丈夫,马洛先生。要是能帮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可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如果每次他一喝多,我就打电话给医生,这丈夫我也留不了多久。你不能像对待喉咙痛的孩子一样对待大男人。”
“可如果他病了,很无助——”
“霍华德是否告诉你这回他没见到我丈夫?”
“他可以给自己的医生打电话,或者让你打。他没那么做。可见他不想。”
她轻轻拿起咖啡杯和碟子。她的手十分迷人,就像她身上的其他部位一样。指甲的形状修得很优美,涂了极淡雅的指甲油。
她把支票收进提包,站起身来,一脸愁苦。“我们的医生拒绝治疗他。”她苦涩地说。
她缓慢地摇摇头。“他是你的朋友,马洛先生。你肯定有自己坚定的看法。我觉得你是一个相当坚定的人。”
“如果他喝醉了,你当然可以,很多时候你不得不这么对待他。”
我拿出一支斗牛犬式烟斗,填满烟丝,点上。“我想也是,”我说,“他一定是疯了。他在战场上受过重伤。他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想你不是为讨论这个而来的吧。”
她站得离我很近。我闻到她的香水味儿,或者我自以为闻到了。那芬芳不是出自香水瓶喷嘴,或许只是夏天的气息吧。
“谢谢,我不抽烟。我当然有兴趣。我们有个邻居认识伦诺克斯夫妇。他准是疯了。他根本不像那种人。”
“你当然不能用嘴巴去跟他讲,”我说,“要是你运气好,而且有力气,有的时候可以阻止他伤害自己或别人。即便那样,也得靠运气。”
“此地有几百个医生,韦德夫人。任何医生至少会跟他打一次交道。其中大多数医生会为他治疗一阵子。现在医疗行业竞争相当激烈。”
“霍华德·斯潘塞不该告诉你这些,”她说,“是我的失策,我不知道怎样避开他。打那以后我明白了,要是男人喝得太厉害,有一件事情你绝对做不得,那就是去劝阻他。这个,你一定比我清楚得多。”
“我明白。当然你说得肯定是对的。”她缓缓向门口走去,我跟过去,拉开门。
我以为这么说会激怒她,可她除了抿紧嘴唇眯细眼睛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