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们给他盖了一条船上用的毛毯。过了十五分钟,洛林医生到了。他衣领笔挺,架着一副无边眼镜,一脸被人请来料理病狗后事的神情。
艾琳·韦德已经不在那里了。屋里就我一个人。我实在是累得不行,根本顾不上理会其他人都去了哪里。我坐下来瞧着他,等他缓过气来。我又看了看他的头部,血迹斑斑,头发黏着血。伤口看上去并不算太糟,可伤在头部就很难说了。
他检查了韦德的头部。“表皮割开和淤血,”他说,“不可能脑震荡。这么说吧,听听他的呼吸就能清楚地知道他眼下的情况了。”
她没说错,韦德果真在那里。他侧躺在芙蓉花丛的阴影里,脉搏急促,呼吸反常,后脑勺上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我叫他,摇晃他,拍打他的脸。他咕哝了一声,但没醒过来。我把他拽得坐起来,让他的一条手臂耷拉在我肩膀上,转过身驮起他,扯住他一条腿。我没能成功。他重得就跟水泥板似的。我们两人都跌坐在草丛里,我喘了口气,又试了一回。最后我终于以消防队员救人的姿势把他撑了起来,费力地拖过草地,朝敞开的大门移动,这段路远得好像去暹罗<a id="ch1-back" href="#ch1"><sup>(1)</sup></a>打了个来回。门廊的两级台阶仿佛有十英尺高。我蹒跚着靠近沙发,屈腿就势让他滚进去。等直起腰时,我感觉脊柱至少断了三处。
他伸手拿过帽子,提起手提包。
“哦,他已经上路了,”她说,“他虽然不愿意来,但正在尽可能快地赶过来。”
“那就找别人。”
“甜哥儿呢?”
“我打过电话给洛林医生。你知道的,他是我的医生。他不愿意来。”
“今天他休息。星期四。厨子和甜哥儿星期四休息。这里的规矩。你能不能把他弄上床去?”
她转身回屋,让大门就那么敞着。她没有走多远,在离大门一码左右的地方,她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我赶紧跑过去抱起她,平放在一张长沙发上。那边面对面放着两张长沙发,中间是一条浅色长几。我摸了摸她的脉搏,不觉得怎么微弱,也没有时快时慢。她双目紧闭,嘴唇发青。我把她留在那里,又回到屋外。
“别让他着凉,”他说,“你可以轻轻擦洗一下他的头部,把血洗掉。他睡一睡就没事了。”
“没有,我没去看,”她相当冷静地说,“你找他去。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你找他去。”
“我一个人没法把他弄到楼上去,医生。”我说。
我往前凑了凑,盯着她看:“老天,你也没去看一看?”此时我断定她是吓懵了。我回头扫视了一遍草坪,什么也没有,只有篱笆那边有团显眼的黑影。
“我想最好打个电话给医生。”
“没帮手不行。最好弄块毛毯来。今晚还算暖和,但像这种情况很容易得肺炎。”
“对不起,我昏过去了,”她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说她去拿毛毯。我觉得她可真好。但我脑筋不怎么清楚,因为刚才拖他进来让我精疲力竭。
艾琳·韦德这时来到我旁边,默默地垂眼看了看他,依旧一副冷漠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