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站起来,朝桌子对面探出身去。“亲爱的,你有时可真是讨人喜欢。真的。我带把枪没关系吧?”
“有何贵干?”
“你应当不会怕个老头子吧。”她朝我撇了撇嘴。
中午时分,电话铃响了,一个声音说:“我是琳达·洛林。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代接电话的人让我打到你家,我想见见你。”
“怎么会不怕?我敢打赌你也怕,怕得很。”
她站起身来,又看了看表。“我的车等在楼下,你能否赏光同我一道回去喝杯茶?”
“你是怎么回事?”她厉声说道。
“行啊,”我说,“走吧。”
“妙极啦。”
“我这话听上去是不是有些可疑?我有个客人想见见你。”
通常我早晨不喝酒,南加州的气候过于温和,不适宜。新陈代谢不够快。然而我现在却调制了一大杯冷酒,坐在安乐椅里,敞着衬衫,浏览杂志,读一个过着双重生活的家伙的荒唐故事,他有两位精神科医生,他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蜂巢里的某种昆虫,这家伙就在这两种生活之间来回穿梭。整个故事荒诞不经,不过倒也别出心裁,颇为有趣。我谨慎地控制着酒量,一次只喝一小口,随时注意自己。
她叹了口气。“的确,我怕。我一直怕。他有时相当可怕。”
这个早晨长得没有尽头。我消沉,倦怠,迟钝,过去的分分秒秒好像掉进了虚空,带着轻微的呼呼声,如坠落的火箭。窗外灌木丛里鸟鸣啾啾,月桂谷大街上汽车川流不息。我平日里甚至听不见这些,然而今天我郁闷,易怒,刻薄,过于敏感。我决意要摆脱宿醉。
“那我最好带两把枪。”我说。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回到家,洗了个澡,刮了脸,换了身衣服,这才感觉干净了些。我做了早餐,吃了,把锅碗洗了,又清扫了厨房和后门廊,装了一斗烟,打了个电话给代接电话的服务公司,没人打电话给我。何必去办公室?那里只有新死的蛾子,新积的灰尘。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躺着我的麦迪逊总统像,我可以拿出来玩一玩,也可以玩一玩五张崭新的、还留着咖啡清香的百元大钞。我能这么干,可我不愿意。我内心深处有些别扭。这钱其实不属于我。这钱买的是什么呢?忠贞不贰对一个死人来说又有多少用处?哎,我这是宿醉迷离里看人生哪。
“我倒没往那边考虑。要是你想收费,我不反对。我一小时左右能到你办公室。”
“你家老头子?”
“是啊,偶尔。有钱可挣吗?”
“我不这么称呼他。”她说得心平气和。
“我更愿意当面谈。我估计你偶尔也去办公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