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鼠？自从爸爸撒过了一次药，我们家里早没有老鼠了呀！”蕾蕾眨动着大眼睛，肯定地回答。

她挣了一下，没挣脱。

“蕾蕾，别说得那么肯定嘛！”雯雯以大人的口气教导妹妹，“对自己没把握的事儿，就不能那么肯定。咱们在砖瓦堆上捉蟋蟀的时候，有好几次不是发现老鼠了么？”

蕾蕾说：“阿姨，我们不过装作还没醒的样子，喜欢和阿姨多躺一会儿！”

他放开了她的手，却又牢牢地抓住她的胳膊，他将她拽倒在自己身上。

“孩子们，我怎么睡到你们中间了？”

“告诉我，你这会儿想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你想将她紧紧拥抱在你怀里，你想要她对不对？”

她们便调皮地格格笑起来。

“孩子们，该起床了。”

“你要再爱一个女人像爱她一样！你要重新有一个妻子。雯雯和蕾蕾也要再有一位母亲。我知道她们多么需要一位母亲而不是遗像。你要如同原先那么乐观地生活。我觉得你的心灵已经被过去的不幸揉搓得皱巴巴的了！这样不好，很不好。”

她触触雯雯，又触触蕾蕾。她们却更紧地偎贴向她的身体，她们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无言地向她表达着一种真实的依恋之情。她想起昨天晚上和她们捉蟋蟀时，她们对她说的“两个妈妈”的话，一股柔情充满心间。

他贪婪地亲吻她的胳膊她的颈窝。

“孩子们，再不起来，你们上学会迟到的！我数一二三，和阿姨一块儿起。一、二、三！”

他又将她那只手放在自己嘴上，贪婪地亲吻着。

她想象着她们在自己完全睡熟了的情况之下，怎样将自己从床边挪到床中间，自己竟全然不知，也笑了起来。

“对我说，你想的不是她！不是你的‘小女孩儿’。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你们夜里没有听到……你们爸爸在外屋打老鼠么？”笑罢，她又有些不安地问。

她虔诚地想要帮助他。

“刘大文，忘掉她，忘掉你的‘小女孩儿’。不幸早已成为过去，你要面对今天的生活。你要收藏起她的照片……”她伏在他身上，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我将我丈夫的照片烧了。于是我又获得了我自己的生活，还有爱的机遇。这和良心无关。如今我想起他的时候，并不悲痛万分了。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要努力活得更美好。如果你不能像我那么做，你也要暂时收藏起她的照片，直至你足以平静地回想她了再挂。”

她们比她更迅速地坐了起来。

她想坐起来，可是动不得。

雯雯说：“阿姨，其实我们早醒了！”

“别这样，大文。不需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