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你为什么不再读书了呢?我看你这个年纪,也就是十六七岁吧?”
“我明白了……她是不该到这个地方来。”
高秋江品了一口茶,问:“你这一手是怎么学来的?”
韩秋云听见高秋江笑了,是微笑。“谢谢,我没什么,我不过是要离开这里了。”
女子说她亲娘早逝,老爸在庐州当小职员,续弦娶了一个悍妇,待她十分恶劣,她便投奔了堂兄。堂兄是上海滩上的著名大盗,供养她在上海爱群女校读书,但是住还住在堂兄的公馆里。堂兄有时候高兴了,就给她传几手绝活。起先只是好玩,后来学多了,手就痒了。第一次偷的是先生的怀表,因为先生为一件小事训斥了她。偷了怀表又偷眼镜,眼镜偷完了又偷礼帽,后来又偷先生的金笔、钞票,连假牙也给偷出来。弄得先生神经错乱,成天都在窜来窜去地找东西,连上课都提心吊胆东张西望。当然这些东西她也不要,过了一阵子就放到一个地方,让先生陆续地把它们找回去。
果然,医生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问道:“高女士,你是怎么啦?你的话好……伤感。我能帮助你吗?”
女子的故事讲得有声有色,听得高秋江忍俊不住。
女子蹙了一阵眉头,最后说:“好吧。我得把话说到前头,你要想抓我可没那么便当,我是有一伙子人的,城东城南都有。”
二
高秋江笑笑,说:“这我明白。”
韩秋云从窗前看见了高秋江远去的身影,这才发现,高队长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袭湖绿底黑碎花的旗袍。穿旗袍的高秋江与往日的高队长判若两人,那副修长姣好的身躯在明媚的丽日下,益发显得丰采旖旎。
五
韩秋云非常奇怪高秋江会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她突然觉得高队长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
“可是医生,我是她的队长啊。而且,也许……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眼下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要不,你就叫我小于吧。干勾于。”
“所以,在目前她的病情还没有稳定的情况下,你还是不见的好。”
说完这番话,高秋江走了。
到了眉山茶馆,高秋江要了一个耳房,点了一壶金寨翠眉,再要了几碟烘糕瓜子之类,两个女人一边品茶一边拉起了家常,做出亲热的样子,乍一看像一对姐妹。
“不能。我只能告诉你,你给女人分配的角色真好。我是多么想像你描绘的那样,当一个母亲、妻子和女儿啊。可是,看来我是做不到了。这包东西请你转交给她,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会为她祝福的。”
茶是今春刚采的新茶,果然属上乘佳品,滚烫的开水浇进去,嫩嫩的叶芽滚了几滚,便一根根竖立起来,在水中上下沉浮,一会儿开水就变了颜色,碧绿澄澈,尚未入口,已是清香四溢了。
“能告诉我你将去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