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奥布兰叫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同平常,他的脸色也突然变得严肃、激动。“不对!不单要榨出供词,也不单要惩罚你们,要我告诉你,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来吗?为了医治你!让你清醒!你能理解吗,温斯顿,被我们带到这儿的,没有一个不被治好就离开的。我们对你犯下的那些愚蠢的罪行毫无兴趣。党对表面的行为没兴趣,我们关心的是思想。我们不只要打败我们的敌人,我们还要改变他们。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不知道,几天、几星期、几个月——我想是一个月。”
话音未落,他就疼得喘息起来。刻度盘上的指针一下子指到了55。温斯顿大汗淋漓。吸入肺里的空气在呼出来时变成低沉地呻吟,就算他咬紧牙齿也无法令呻吟停止。奥布兰看着他,仍旧伸着四根手指。他拉回控制杆,疼痛只减轻了一点点。
“你想一下,为什么我们要把人带到这个地方?”
“四根。”
“让他们招供。”
“好点了。”奥布兰说。
“四根!四根!还能说什么?四根!”
一根针刺进温斯顿的手臂。差不多同时,一种幸福的、温暖的治愈感在他身上弥漫开来。疼痛几乎忘记了一半。他张开眼睛,感激地看了看奥布兰。看到他深沉又线条分明的面孔,它如此丑陋又如此聪明,他心潮涌动,若他能动一动身体,他就伸出手,搭在奥布兰的胳膊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爱他,这不只因为他让疼痛停止。这感觉曾出现过现在又回来了,说到底,奥布兰是朋友还是敌人无关紧要。他是那种可以与之交谈的人。也许,相比被人所爱,一个人更希望被人了解。奥布兰将他折磨得几欲崩溃,而且有那么一瞬间,可以确定,他几乎将他置之死地。这没有什么不同。从某种角度说,他们的关系比友谊更深,他们是知己。或者这里,或者那里,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总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见面聊聊。奥布兰俯视着他,他的表情说明在他心里可能也有同样的想法。他用一种轻松的聊天式的腔调说:
“几根手指,温斯顿?”
“知道你在哪儿么,温斯顿?”他问。
“如果党说不是四而是五呢?——那么又有几根?”
“不,不是这个原因,再想想。”
“四根。”
“惩罚他们。”
“我举起了几根手指,温斯顿?”
指针指到60。
“不知道,但我猜得到,在仁爱部。”
“四根。”
“你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了吗?”
“几根手指,温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