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日记

“请医生给他看看不好吗？”

“是么，做了三十家的份儿，还要增加吗？这村庄不到五十户人家，像你这样的，也会收到各方面的贺礼吗？”

“我早就这么想，可请个好大夫就得花钱。再说，老爷看不起大夫，我担心请大夫给他看病，他会恼火，会当面咒骂，让人下不来台。今早也说，大夫之辈不如指甲刀顶用呢。”

“添子礼品我做了三十家的份儿，可又收到意外的贺礼，这样份数就不够了，还得再做。”

“还没来呢。现在才半夜两点嘛。”

“那么，过一会儿我再来一趟。”

“是么。”

“噢。”

然后直到清晨，祖父每隔五分钟就喊美代一次。我在梦幻中听见了。五点左右，美代来了。

我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哝了一句。

今早，我甚至想，一切都撒手不管了。每天上学之前，我总要去问问有什么事情，今天却一声不响就走出家门了。然而，从学校一回到家里，心头就涌起一股思绪，还是觉得他挺可怜的。

五月十四日

早晨，祖父急切地等待着美代的到来。他絮絮叨叨地对美代说了些什么昨晚我不体贴他这类不满的话。也许我有些地方对不起他。但是深更半夜几次把我唤醒，我就生气了。再说，我很讨厌给他接尿。美代对我说：“他净说些不满意的话，是因为只考虑自己，丝毫没有设身处地为侍候他的人着想，真受不了。我不过是当作命中注定，照顾他罢了。”

“美代，美代，美代。”

“还解手吗？”

我刚从学校回来，美代说：

我侍候祖父，美代觉着可怜。晚上八点左右，临回自己家之前，美代对祖父说：

“今天他净说些强人所难的话，寸步不让我离开他的身边。一会儿要解手，一会儿要翻身，一会儿又要喝茶抽烟。从早晨到现在，我还没回过一次家呢。”

不知怎的，后来祖父竟高兴得声泪俱下。（像美代这样一个贫苦的佃农人家，还能收到许多家的祝贺，祖父替她高兴。）

五月八日

祖父的喊声把我惊醒，我起来问道：“什么事？”

话刚到嘴边，我又把它咽了下去。

“美代来了吗？”

“我在，你不来也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