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下卷） 第九章

“没了？那么大个人，没了什么意思？！ ”

春燕说：“哎呀妈呀，太奢侈了，还有大对虾，这我可得分走些。”

“他……死了……”

他说，国庆出事了。

她说罢，转身往外便走。

秉昆想不出国庆会出什么太不好的事，一再追问，赶超却只是一味 地哭。

春燕猛地往起一站，转身冲秉昆嚷嚷起来：“秉昆你干什么呀你？你 还是不是我干哥了？我还是不是你干妹妹了？历史原因形成的事实，你 打算把它给推翻了怎么的？当着咱们家这么多亲戚的面，你干吗非搞得 你干妹妹臊不搭的？不要啦不要啦，我什么都不要啦，你满意了吧？不 在你们家待了，我告辞了！”

“孙赶超，你急死我了！你是大老爷们儿啊，不是小孩子，再不说我 可干活去啦！”

周秉昆毫不犹豫地填了表。那是长活，少说能干两年多,很适合他。累 是肯定的，但挣的会多点儿。

秉昆便又加上了两个猪蹄。

他买了辆旧自行车，认真修了一番，每天早出晚归地上下班。终于 又能往家挣钱了，他很高兴。郑娟说等着看他买大彩电回家，他要兑现 诺言。

郑娟说：“还有猪蹄，春燕爱吃猪蹄。”

七月，骄阳似火，秉昆和工友们个个被晒成了黑人。

秉昆说：“带鱼我要送给国庆，他两口子都喜欢吃带鱼。”

秉昆被他哭得不耐烦了。

春燕说：“行！那我就分些带鱼。这带鱼真好，比市场上见过的宽 多了。”

“国庆，他没了……”

秉昆说：“燕，对虾你别分了吧，我要送给赶超。”

他腾出个塑料袋，亲自为春燕分出了些东西。

一天，快中午时，赶超出现在秉昆面前，尚未开口说话先哭了起来。

秉昆赶紧堆下笑脸说：“我不是逗你嘛，你当什么真啊！”

秉昆把他拉到树荫下，惊问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郑娟抢前一步，挡在门口，指着秉昆责备：“大三十儿的，你当干哥 的真讨厌，还不快给春燕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