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进则退

陈樨也不是完全没有烦恼，她的烦恼通常不是外源性的。比如说，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她觉得自己和卫嘉的关系进入了倦怠期。

陈樨意兴阑珊地将电话扔到了一边。

两人独处时，陈樨的电话渐渐多了起来。她不是跟新旧朋友聊天，就是在回信息。刚回绝一个玩伴的邀约，下一个电话又打来了。

陈樨与卫嘉的关系正处于不冷不热的关口，师兄的一个合作伙伴勇敢地发起了对她的攻势。小伙子年少有为，是业内精英，人也长得周正。陈樨想，既然她是自由的，何必要画地为牢？她答应和对方吃饭，又一起看了场电影。

有一回，两人紧赶慢赶地去看了场电影，中途卫嘉睡着了。陈樨看他的卧蚕都快变成眼袋了，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原计划散场后要带他去自己新发现的一家苍蝇馆子，这时又觉得也不是非吃不可。

散场后，陈樨拍下两张电影票发给了卫嘉。她也清楚自己的行为很无聊，可就是挣扎着、不甘着，想要在死水中搅起一丝波澜。

而卫嘉呢？兽医也是医。他的课程本就紧张，兼职更是挤占了他剩余大部分时间。过去他们每周至少有一天腻在一处，陈樨还常常会临时起意去找他。如今两人碰面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卫嘉分身乏术，就是陈樨有了别的安排。他们变为十天半个月尽量见一面，慢慢地到后来想起了才找个由头约一约。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人没有变，变的只是期待。陈樨有自己的爱好，有各种朋友圈，善于找乐子。卫嘉的世界也是封闭而自洽的。他们都是对方生活中延展出来的特殊部分，紧密又独立存在，像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一颗痦子，又像两棵不相干的树，地底下根系交缠。

她奚落卫嘉：“要是在小说里，你一定是林平之那样的人物！”

最久的一次，因为陈樨跟着师兄们去徒步拉练，紧接着的两个周末又有聚会。卫嘉则接了个在实验室分离小鼠血清的活。当陈樨想起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卫嘉已有二十多天没见了，而她并没有十分思念。

卫嘉欲言又止。陈樨瞪他一眼：“怎么，你不服？你难道没长着一张上门女婿的脸？”

陈樨自我解嘲——他在马场那样吵闹纷杂的环境下照样能完成高考复习。她顶多只是一匹嘶鸣的马，还不会尥蹶子，也算不得什么！

卫嘉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他回复：“你想听我说什么？”

实习生涯谈不上辛苦，每日来来去去都是陈樨做惯的那些事。实验室负责人是亲师兄，嘴上答应老师会对小师妹严格要求，实际上一到中午就带她到食堂加餐。只是师兄的项目经费紧张，实验室在远郊的园区，与卫嘉所在的学校分部分处城市的两个远端。陈樨每日必须打卡上班，在家和实验室两点一线地游走，时间比上学时更不自由。一到周末她攒了大把的事想做，开车三十公里去分部找卫嘉就变得奢侈。

陈樨按捺不住一个电话打过去：“你小心点儿！你要是说完全不介意，我会骂你是虚伪小人、乌龟王八蛋！”

临近毕业，身边的同学都在找实习单位。以陈樨的专业到她爸的公司打打杂最合适不过。可那会儿陈教授和孙长鸣正面临拆伙危机，他安排陈樨去了自己学生的实验室。

“你想骂就骂，还用找理由？”卫嘉说：“难道不是约你出去的人更应该介意我的存在？”

哦……原来她指的是这个！卫嘉发现自己想多了。但他仍提醒道：“你这话打击面太大。”

卫嘉通常浑然不觉，他让陈樨做自己的事，用不着管他。

陈樨托着下巴一阵思索。也对，他是林平之，自己又是谁？无形之中她还把自己的老父亲给坑了。她恼羞成怒道：“再啰嗦我立刻助你练成神功！”

她也会跟一旁的卫嘉说：“不好意思啊！我有没有吵到你？”

进入实习期后，陈樨毫无意外化身化工园区之花。只不过实验室的另一端也是实验室，那帮搞科研的愣头青，肖想的人多，敢于下手的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