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

事实证明，这一带的地形是确实是小花骝熟悉的，树林面积也比陈樨预想的更小，真是万幸。不过十分钟，或许用时更短，溶溶月光再度无遮无拦地铺陈开来。眼前是一大片向下倾斜的野草坡，上面开满了夜间辨不清真实颜色的小花。陈樨还没看到河流，却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对面是陡然拔高的山体，此时只能从它诡异的轮廓猜测山上有着各种奇怪造型的巨岩。

“那倒不至于。可是我够不着你，也没带工具。”卫嘉缓缓道。

陈樨选择相信小花骝的判断，她只是驱使它前行，由它来寻找穿过小树林的路径。树林里明显比开阔地幽暗，月光被头顶的枝叶筛过了一层，她很难看清前方的路，只觉得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不时有低矮的枝条刮蹭过她的身体，四周小动物被惊扰窜逃，不是从她头顶掠过，就是在脚下的落叶中留下悉索的声响。恐惧堆积到一定的程度，她反而什么都不思考了，任由小花骝领着她在丛林中穿行。

跟慢性子对话真是要人命。陈樨说：”那就快去找工具……其他人呢？“”什么其他人？“”其他来救援的人呀！“

万一出了事，她要怎么向孙叔叔一家人交代。过去十多年里她和孙见川相伴着长大的记忆都在脑海里。他只有一颗巧克力也会跟她分享的，虽然那上面常常有他的口水，令她嫌弃不已。

她刚涌起的惊喜瞬间被恐惧驱散，如果那是黑栗马，孙见川哪去了？

陈樨支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撑在坑壁上。“屁股和背特别疼。”她诚实地回答，同时活动活动了手脚腰臀，疼是真的，手臂上也有擦伤，但骨头应该没断。

等不来人的回应，陈樨试着呼哨了两声。片刻后，她竟然听到了马的嘶鸣。她循声看去，东北方向百米开外的高草丛中可不是露出了一匹马的上半身轮廓，而马背上空无一人。

“疼比没有知觉好。”卫嘉暂时放心了。“你别动了，先好好坐着。”

不应该啊！刚才经过的林地并不大，她是紧随着孙见川进来的，即使看不见他人影，但她有几个瞬间明明听到过另一道马蹄声，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野草地向北延绵看不见尽头，往峡谷方向走，草已漫过马肚。陈樨不敢轻易下马，从小花骝的步声判断，草底下地面并不平整，碎石子越来越多，前方多半是河滩。那一人一马究竟往哪里去了？

这回她领悟得很快。她想像中的搜救场面是有人出事了，马场的大伙儿、甚至村子里的热心村民们都自发组织起来，举着延绵的火把，地毯式地巡山，可能还牵着几只猎犬，大家嘴里呼喊着她的名字……很快掉进坑里的倒霉蛋就被人们群策群力、一鼓作气地抬了回去。

陈樨才不想坐在这坑里，她催促道：“一点都不好，你快把我弄出去再说！”

“川子，川子……你听得见吗？”她放声喊了几句，只有远处峡谷的回声和近处的流水汩汩在回应着她。

卫嘉又有一会儿没说话。陈樨现在的境遇是很糟糕没错，但是自从她听到卫嘉的声音，又确认自己没有伤到筋骨之后，只是自叹倒霉，却并无很深的恐惧。相比刚才迷失在无人的高草地不知道会遭遇什么的胆寒，她摔下来后反而有种终于踩上了地雷但是没死的踏实。这时她忽然在卫嘉的沉默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这到底是什么洞？难道进来就出不去了？

杨哥说的可以漂流的峡谷想必就在附近。他曾提到峡谷一侧的山峰上有巧夺天工的天然石景，坡上马莲花遍地，这一带是马场附近最吸引游客的景点，要是白天到来，风光定是极美的。可陈樨惊恐地发现，她把孙见川跟丢了。

“你说话啊！我，我要死在里面了？”陈樨不由自主的环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一屁股坐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