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巧中有更巧
简凡无计可施的时候干脆起身了,依然是找到了真相让自己高兴不起来的事情和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起身顿着资料收拾夹在了腋下,再看何孝林这位年过半百的老爷们时,何孝林怯生生的眼睛里透着哀求,透着胆怯,透着疑惑,或许还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俩人的来历。简凡转身直走到门口才回身安慰着:
……
“何师傅,安心呆着吧,配合警察老实交待你的问题……你放心,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父亲的医院费和护理我们负责,争取宽大处理,早点出来……”
“哪一所?”
曾楠安静了,知道这对于不对很关键,不敢打扰了,只是美目一瞬也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人,心里感觉也是很怪异,理论上讲沿着姓氏沿袭这人十有八九没错,可按血缘关系说,这应该是简烈山侄子,简怀钰的堂兄弟,只是现实里,实在无法把这位畏畏缩缩的中年人和那位气质轩昂的亿万富豪联系在一起。
“西郊博爱医院。”
对了,在这种环境里,很容易让简凡进入状态了。
曾楠二话不说了,这十成十已经是没错了,一刹那间站起身来,要说什么,不过看看简凡又忍住了,拽了拽简凡,示意着赶紧点,不料此时简凡又一次觉得心里多有几分愧疚,那位姓宋的死者是位环卫工人,儿子还在读大学,而行凶者也是这么一位下岗再就业的工人,拆迁的嫌疑人和那位失去亲人的拆迁户,是同样的可怜。
这话,让简凡和曾楠下意识地互视了一眼,跟着都带着讶异,带着惊喜看着对面这位简氏的后人,难道?难道听这话音,何孝林的父亲,也就是遍寻不到的简二驴还尚在人世。
“乌龙县。”
“何师傅……您说。”简凡很谨慎,很小心,也很有几分怀疑地看着被自己打断聆耳恭听的何孝林,斟酌了半晌才憋出来:“老爷子……身体还健朗?”
“出生地。”
“不行啦,又是关节炎、又是哮喘,前两天又查出肝硬化来了……警察同志,我真什么都没有干,就呆在挖掘机上,人家让干嘛我就干嘛,我们就是干活领工资的,我真没有和人打架,不但没打架还被人打了,我坐在挖掘机里都被拍了一砖块,车钥匙也被抢了……我也是受害者,我……我真冤枉呀,我们这爷俩一进来,就剩我老伴一个人了,还得伺候我爹,她可咋办呀?”
一瞬间看监控的陆坚定心里石头落了一大片,十有八九错不了了,最起码这是个乌龙人没错了,坐在现场的曾楠也是心里狂喜一片,早忘了面前的是嫌疑人,几乎要站起身来,不过刚刚离坐又重重坐回了原地,一低头,是简凡手按着自己的大腿,生生摁下来了,略有不悦地高跟鞋直踩了简凡一脚,不过更诧异的是,踩和没踩一样,简凡像个木头人一般脸上根本不带什么表情。
心里的五味杂陈,依然像以前当警察的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欲说还休的心情,警察这个职业每每都能看到相煎太急的同类,其实都同样的可怜,都可怜,那不可怜的是谁?那可恶可恨的又是谁?
“认识吗?”简凡直截了当,那副陈傲恢复的画像直摆出来,何孝林仅仅是一瞥,诧异地脱口而出一句:“认识,我爹……年轻时候的,你……们咋有我爹的照片?”
或者你根本说不清是谁,或者即便你知道是谁又无计可施,也就是这种时候会让警察感到其实自己的职业和只是一个普通的职业而已,和正义、和公理、和道德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
“五五年。”何孝林紧张兮兮,怕是知道了北深坊拆迁的事,说了句又更正着:“一九五五年,冬天,腊月二十三。”
一问到老父亲,何孝林苦水泛滥了,又是哀求又是诉苦,简凡这心里一惊,登时想起来了,拍一砖抢了车钥匙的可不就是自己还能是谁,辛辛苦苦找的人到眼前都不知道还拍了人家一砖,这事怎么想怎么可笑,怎么想怎么巧,偏偏这个巧合,又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的,一俟着何孝林可怜兮兮,大倒苦水试图搏取几分同情,倒让简凡讷讷不知所言了,一瞬间有点失态,不知道说什么好。
“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要说废话……哪年生的。”简凡不动声色,直接问着。
“那老爷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曾楠插进来了。何孝林恻然一脸:“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了。”
或者,就像简凡所说,时间和环境把这兄弟俩已经塑造成了截然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