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2 第十六章 长夜离别歌

那样深的仇恨，似乎在这三拜之后，彻底地了断尘封。

她微微一震，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为自己盛饭，舀了汤。鱼汤热气蒸腾，迷住了她的眼睛——那一刻，她死死咬住了嘴唇，才克制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

当他走出那片虚空之后，外面的雨重新落下，细细打在了他们身上，微凉——那一刻，苏微才从方才的恍惚和震惊里惊醒过来。

“所以，请您原谅我不能杀了她替你们报仇。”

“什么？”他怔了一下。

她震惊地看着他，嘴唇颤抖了一下，说不出一个字。

“那句话是真的吗？”她放下汤匙，忽然问。

他跪在荒野里，对着坟墓喃喃低语，雨水沾染了眼角眉梢，整张脸似是从水墨里浮出，苍白得令人心惊，唯有眼眸深沉，黑得不见底。

他的声音低沉，有竭力克制的微微战栗，到最后却化为喑哑，再也说不下去，手指痉挛着没入了泥土。从后面看去，只见肩膀剧烈地起伏，却没有丝毫声音。

她手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错开了视线。

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冰火交煎。

他转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她：“其实，我对你说的很多话都是真的。”

“本来，我是想要用萧停云的人头来祭奠父亲的。”他在父母的墓前倾诉完了话语，回过身，看了一眼她，语气森然，“可是，我答应了你要归还他的遗体，也就算了——过来，见一见我父母亲吧。”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声音错落长短，无休无止。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似是心绪烦躁起来，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被捏断。

他抱着她，深深地叩首三次，然后站了起来。

他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然而她吃到嘴里，却全是苦涩。原重楼没有动筷子，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吃，眼神复杂莫测。

她从头到尾都静默地待在他怀里，没有出声，怔怔地看着他。原重楼祭拜完先人，便抱着她走向了来时的路，再也不回头。

“我在汤里放了一些紫苏，可能味道有些奇怪——你动了胎气，需要好好稳固。”他的语气平静，“慢慢吃吧。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苍白的嘴唇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原来在你对我说的所有话里，至少还有一句是真的……”

他转过身，不容她反抗，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来到了墓前。

他凝望着檐下绵延的雨滴，低声道：“是真的。”

她吃惊地看着他，想要挣脱，然而他一手扣住了她的双臂，制止了她的反抗，抱着她在碑前缓缓跪了下去，低声：“父亲，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腹中，还有梅家的骨血。”

“你不喜欢下雨天。”她看着他，眼神平静，“说一下雨，就会觉得世间到处都是哭泣的声音，让你想起你那个被抛弃后以泪洗面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