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雁行十二倦

“小谢姐姐。”记忆中，那个十岁的孩子端着一盏茶跑出来，仰头看着她。

“嫌我们抓她时以多欺少？”魔宫少主把碗里的粥喝了一半，吩咐下属，“反正今日闲着无事。放她出来，我和她比剑，让她心服口服地给我闭嘴。”

那样羞涩、孤独、热切而仰慕的眼光……忽然间，一切就清晰起来了。

“哦，是严累那老头儿的孙女？好泼辣嘛。”想起了这个俘虏是谁，魔宫少主微微冷笑起来——那日本来只是去临安完成大哥的嘱托，然后带人马北上黄山，不料机缘巧合，埋伏在孤山附近监视的手下竟然意外地抓获了这条大鱼。

“你！——”恍然明白了，谢鸿影看着少年脱口低呼，“小玠？”

在被拖下山的时候，她蓦然听见谢鸿影的声音穿过人墙，淡然飘散在空气中。

“是么？”魔宫少主眼睛里陡然闪过雪亮的光，嘴角浮起一丝奇异的笑意，“哦……想不到啊，居然连谢鸿影都被惊动出山了。有意思，这下有意思了。”

“小谢姐姐。”局势再度安定下来。在黄山绝顶上，手持英雄红颜双剑，少年低头看看剑，又抬头看了看站在眼前的素衣女子，忽然间嘴角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叫着这样让周围属下都莫名其妙的称呼，“小谢姐姐，脸上的伤还痛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哥哥会这样。”

“不是。好像身边还有一个蒙面女子随行。”属下回禀。

凝神看着严灵儿下山，待得官道上一骑黄尘远去，知道魔宫果然如约放了人，谢鸿影心才放下去一半，将目光从山下收回，转头却迎上了少年那样奇怪的眼神，不自禁地一愣。

“禀告少主，就是那个前几日在临安半路抓回来的女子。”周围属下垂手而立，听得主人询问，连忙低声回答，“如果少主嫌吵，属下这就去堵住她的嘴。”

“小谢姐姐，这次你不要再想走了。”魔宫少主微微笑了起来，眼神是欢喜而热切的，仿佛一个孤独已久的孩子得到了梦想中的珍宝。缓缓地，将手中长剑的剑鞘褪去，抬眼看着谢鸿影，轻轻道：“如果你要走，除非和当年对待我哥哥一样，彻底打败我，然后才能去找那个沈洵……如果那时候沈洵还活着的话。”

在黄山上就地歇息了一宿，清早起来，就听得外面厉声叫骂不绝于耳，青衣少年喝下一口粥，微微皱眉：“外头是谁，这么吵？”

谢鸿影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忽然间出手如电，铮然拔出了一位身边魔宫弟子的佩剑，看着眼前的少年，冷冷道：“要困住我？先问问我手里的剑吧！”

“你们这些杀不尽的邪魔歪道，有本事就放本姑娘出来，光明正大地比试一下！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沈洵定然会插手——这一节我早就料到了。”魔宫年轻的少主只是淡淡点头，瞳子里颜色居然是接近诡异的深碧色，“不过，他是一个人赶往鼎剑阁的么？”

那是奇异的深碧色瞳孔，不是天生的，隐隐透出诡异。

“禀告少主，中原鼎剑阁已经开始飞鸽传书，调集各门各派人手汇集鼎剑阁，只怕不日就要对我宫反击！”搜集到最新情报的弟子跪地禀报，“据说十大门派已经尽遣座下精英，号称中原第一剑客的秣陵公子沈洵也已经赶往鼎剑阁。”

然而，让她一瞬间震惊的，却是这个二十岁少年此刻的神色——依稀间，仿佛有什么同样的眼神从已经模糊的记忆中浮出水面，隔了十年的时空看过来。

“是，少主。”属下领命退出，到了门边，碰上另一位从外面奔入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