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芳准更没诚意地摆摆手：“好了，没你事了，快下去吧，别留着碍事。”

五色涧之上水雾奔腾，昔日里五种颜色的涧水全部变成了透明的，凹地里深不可测，望不到尽头。

他带着满脸疲惫的神色，还有些愤愤不平，走到芳准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没什么诚意地说道：“多谢主子教诲，赐予灵泉洗刷，教我功力大增。”

二号先生继续苦口婆心：“你向来清心寡欲，过了三百年，到如今怎么反而变得冲动起来？你爱与谁一起，当然可以，因为你是仙。小姑娘可以吗？她目前还只是个凡人吧。”

几次三番想故作自然移开视线，都不能够。胡砂的眼神最后总是会胶结在其上，看得出神。

芳准一时倒也无话可说。

一只手盖在她眼皮上，芳准的声音含笑：“眼神不老实的小家伙。转过身去，把簪子给我。”

二号先生急道：“你总是这般任性！此事与你自然无损，你怎么不为她想想？再说了，你要做凡人，也得看看眼下的情形。多少人眼红水琉琴？又有多少人是顾忌你在才不敢下手抢夺？你这般恣意妄为做了什么凡人，还要命不要？自己的命不要也罢，小姑娘的命你也跟着丢了？”

芳准扶着胡砂的肩膀，静静看着对面飞珠溅玉的五道瀑布，良久，他终于慢慢放开胡砂，背着手，不看她。

他见胡砂神情紧张又局促，想必是自己的态度影响到了她，便展颜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大的事，有师父在。”

对面两人都没反应，二号先生觉着自己的口才十分了得，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影子里睡觉了。

说罢，将她耳边一绺乱发拨开，失笑：“弄得这么乱糟糟。”

二号先生见终于把他说动了，心下顿时一松，再接再厉地补了一句：“要长相厮守也简单，忍忍吧。你继续做她师父，继续做你的仙人。都做了这么多年仙人，还差几年么？等小姑娘成了仙，自己有本事对付那帮邪魔外道的家伙，再不怕有人来抢水琉琴。你俩爱怎么怎么，谁也管不着。”

胡砂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很是不好意思，讪讪地把簪子拔下来递过去，转身再也不敢看他。

芳准淡道：“谁规定师徒不能在一起？我怎么没听说过。我爱与谁一起便一起，这也要旁人同意么？”

芳准将她的头发细细梳理一番，绾了发髻，用簪子固定好，再见她一直垂着头，一截酥白的后颈项露出来，令人想轻轻咬一口。

二号先生怨念地站起来看看他，再看看满面红晕的胡砂，到底还是忍不住，犹豫着说道：“芳准，作为部下，我自然没立场说你什么，但作为朋友，这话我不得不说。你与小姑娘仙凡有别，虽然仙人不禁嫁娶，指的却是仙人之间。你们这番做法，要教旁人知道，只怕不好。何况你名分上还是她师父。就当为了小姑娘着想，不如等她成仙之后，去了师徒名分，才好光明正大地相守。”

到底忍不得，轻轻抱住她，在她头发上印下一吻，低声道：“什么也别怕，有我在这里。”

胡砂很惭愧地低头看看自己，因为被他催着出门，她的衣服带子都系得歪七扭八，头发上那根簪子歪歪的，眼看便要掉下来，像只蓬头鬼似的。

念及此，芳准不由想叹气，低头去看她。她脸色有些发白，娇滴滴的脸颊，水汪汪的眼睛，哪里都十分可爱。他要一时贪欢，不过落下个风流倜傥的美名，这像花朵般的小姑娘却要为此下地狱呢！

芳准停在云端，低头慢慢替她重新结衣带，一根一根，解开了再对准重新系好。

确实，胡砂尚未成仙，与仙人苟合便是大罪，即使将来得道，做了仙人，此事也是一个污点，必然被地府记录在案，死后要送去地狱赎罪的。

他的手指长而且白皙，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并且缓慢，因垂着头，只能见到他一截乌亮的额发，两扇长睫毛俏皮地微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