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胡砂怔了半天，被芳准轻轻一推：“去吧，水琉琴是你的了。”

胡砂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想哭，不知是因为太过幸福，还是因为太过恐惧，只怕这种幸福在手中稍稍停留就要消失，她甚至不敢握住。

是……她的了？

五道颜色不同的涧水汇聚在凹地中，那里面原本深不可测，如今却像即将装满水的杯子，快要满溢出来。水面波动不休，像是下面有一只巨手在翻搅。

胡砂吃了一惊，听那声音，像是白纸小人二号先生的。

忽然，水面像被利刃割开一样，一分为二，一只浑身漆黑的巨大神兽慢慢自凹地中心浮现出来，像是一只鱼，又像龙，说不出是什么怪样，但胡砂却是认得的，以前在老爹的书上见过许多关于此神兽的画像。

凹地那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他妈的芳准！叫老子在下面淋瀑布受罚，你却在上面腻歪地谈情说爱！要把老子牙都酸掉！”

龙生九子，这是第九子—螭吻，性属水。

胡砂提起水琉琴，回头朝芳准看了一眼，他微微点头。

说话间，就见凹地那里飞上来一个金光闪闪的人，身姿英武，正是白纸小人二号先生。只是平日里穿着的金甲如今捏在手上，光着上身，从头到脚都是水淋淋的。

她抬手便将水琉琴轻轻丢进了凹地里，奔腾的涧水瞬间就吞没了琴身，再也看不见。

胡砂顿时哭笑不得。

过了许久，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出现，胡砂额上不由出了一层薄汗，她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一块深不见底的凹地，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他望着灼灼繁华的桃花，低声道：“不必强求成仙。你不做仙人，我便陪你做凡人。”

此刻它嘴里含着一个物事，宝光流转，庄严肃穆，正是水琉琴。

芳准揽住她的肩头，让她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前，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螭吻抬头见了胡砂与芳准二人，微微点头，似是示意胡砂可以将水琉琴取走。

“我不该冒犯仙人。”她颤声道，“我……会努力修行，争取早日成仙……这样……这样的话……”

胡砂恍然大悟，原来他罚二号先生站在下面淋瀑布，完全是肉体折磨啊。她用一种“真是恶魔主人”的眼神看他，芳准却不以为然，在她鼻子上一捏：“因你是女孩子，所以我向来不严苛要求。凤狄、凤仪两小子犯了错都要受罚的，自小他俩淋的瀑布可不比他少。”

天色将亮，初升的太阳自山那面缓缓爬起，刺破了重重雾气。

说罢，朝她眨了眨眼睛：“他不守职责，差点犯下大错，这点责罚还是要的。”

第一缕阳光照到五色涧上的时候，涧水仿佛突然停止了流动，只有一瞬间，紧跟着奔腾声又起，透明的涧水泛起阵阵浪涛，白沫尽去，又露出原先的五色来。

她立即抬头疑惑地看着芳准，他却满不在乎地一笑，道：“也罢，今天心情好，你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