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胡砂将水琉琴捧在手上，厉声道：“你不怕它扎你？”

后面突然传来凤仪懒洋洋的声音：“等等，胡砂，乖乖去拿水琉琴。”

道童果然有些畏惧，只得低声劝道：“你……不要损坏神器！否则你的罪便是天大，十个真君也护不得你了！”

道童看她一眼，忽然抽出手来，指尖白光流动闪烁，轻轻朝她头顶按下去。

胡砂看了一会儿，唇角一钩，也露出个笑容来。

她看了很久，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我拿！”

“你们不是想要水琉琴吗？”她轻声问，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似的，“好，我给你们。”

胡砂猛然转身，定定看着他，那种目光竟看得凤仪有些心悸，他低声道：“还不快去拿水琉琴？”

她一把抓住琴上五根若有若无的琴弦，奋力一扯，只听“铮铮”几声裂响，那天地无双的神器水琉琴，竟被她硬生生扯断了五弦。胡砂举起水琉琴，运足了劲，狠狠砸在地上。断了弦的琴神光大减，在地上弹跳起来，竟被她砸裂了一个角。

她的手紧紧攥住冰冷的水琉琴，只要不松手，那些寒光就会不停地射出，直到把她杀死。

胡砂僵硬地回头看看莫名，他已经没有气息了，一缕魂魄怕是归了地府。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死，至今她也没弄明白。可是，下一刻她就走上了与他一样的道路，将要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卑微耻辱。

她的身体都像是被掏空一样，空荡荡的，疼痛与冰冷都远远离去。她只能听见自己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

那一刹那，胡砂居然觉得有一丝可笑：水琉琴会毫无例外杀死任何没有资格触摸它的人，她自然也不能被赦免。这些神仙，凭什么以为她就可以拿得动呢？

后面的凤仪与那个道童似乎甚为遗憾地发出感慨声，大抵是想不到原来她也拿不起水琉琴。

他的短刀朝前送了几分，芳准脖子上立时流下血来。

她像是还觉得不够，从靴筒里掏出大师兄给她护身用的匕首，一把拔出，对准了琴身就要砍下去。

凤仪笑道：“那好，黄泉路上有芳准陪你一程，想必你也是心满意足的。小胡砂，你果然很容易满足。”

后面传来道童的惊呼声，他飘然上前，急急伸手要阻止她。

她怒道：“我不去！”

她的手突然出现了无数个血洞，被那寒光刺穿，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身体像是被细小的冰刺扎透了似的，一瞬间不觉得疼痛，只觉冰冷彻骨。

胡砂慢慢转头，定定看着那个道童。他捂着嘴，像是在忍笑，看一场滑稽戏似的看着他们血流披面的狼狈模样。

一瞬间，水琉琴又是寒光大作，刺得人眼都无法睁开。

再缓缓转动眼珠，看到凤仪。他温柔又遗憾地看着自己，用唇形告诉她：真可惜，小胡砂，浪费了那么长时间。

她毫不犹豫，弯腰就将旁边的水琉琴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