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凤仪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不打算插手，但你画蛇添足对我摆上一道，不还给你，岂不显得我小气？不如我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御火。”

芳准长长吸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低头看胡砂。

明武背部僵直，声音也僵硬：“大胆！你要做什么？”

她脸上全无一丝血色，额发被汗水弄得粘腻不堪，神情中还带着一丝痛楚。

快站起来！她在心底对自己狂喊，可是肋间剧痛无比，她连动一动脖子都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面前，蹲下来看着自己。

正是恍惚的时候，忽然听见芳准的声音，道：“怎会变成这样，不是让你守在山上么？”

胡砂躺在地上，惊恐地看他擦了擦手，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掉头朝自己走过来。

胡砂心头猛然大震，诸般幻象也在瞬间潮水般退去，她又感到彻骨的痛楚，委实撑不住，晕死过去。

凤仪笑吟吟地抱着胳膊看他滚，最后在他背上踢了一脚，明武奄奄一息地被他踢下了山崖，只怕是活不成了。

他低下头，似是要替她解开法术，忽又停下，凑近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两人定定互望了良久。他慢慢抬手，替她把额角的汗温柔擦去，轻道：“还是别替你解开法术了，你的嘴只怕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嗯，你仗着我想要水琉琴，不能杀你，所以故意惹我发怒，果然不听话得很。”

她以为自己会死，一路昏昏沉沉，被肋间的伤折磨得死去活来，只觉得有人抱着自己，有风吹在脸上。

凤仪突然想起什么，笑道：“我忘了，你被那个道童用了法术，不能说话。”

她半边脸冷丝丝的，另半边脸却烫得不行，像烧起来了一般，这种灼热令她感到晕眩。慢慢地，身体好像变得轻飘飘的，先前折磨人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心底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一种十分放肆的愉悦钻了出来，像是忍不住要脱去衣裳，或者马上醒来，飞奔下山，杀几个人才能缓解。

胡砂疼得脸色发青，满头冷汗涔涔，却倔犟地瞪圆了眼睛，用眼神拒绝他。

金甲神人将胡砂小心地放在床上，然后反身跪倒在芳准面前，低声道：“是我的错，因守了大半日，见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时犯了酒瘾，便化作你的模样下山买酒。倘若能早些回去，小姑娘也不会弄得这般惨。你尽管责罚我吧。”

胡砂浑身寒毛倒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满头满脸的火焰，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芳准摇了摇头，淡道：“你先下去，明日再说。”

他突然将明武的脖子松开，明武反手便挥出拂尘，却击了个空，不由一愣，忽觉脸上被什么东西灼烧着，剧痛无比，他不由大吼一声，拂尘扑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金甲神人知道他向来内敛，若是当场大发雷霆，还不会太严重，倘若这般淡淡的神态，倒是动了真怒。他自知理亏，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立即钻进影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她像是被包裹在一团漆黑的暖水里，从头到脚说不出的舒畅服帖，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还不向我道歉么？”他露出很奇怪的神情，像是可惜，像是怜悯，“向我道歉，求我带你走，为你疗伤。不然你这断骨戳进内脏里，可是会死人的。”

耳边有个温柔诱惑的声音在对她说话：去啊，去啊，顺着你的欲望，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骨头断了？”凤仪一面柔声问她，一面用手在她伤处用力按着，仿佛见到胡砂痛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他便很欢喜。

她忍不住便要照做，可脑子里突然有一丝清明瞬间掠过，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