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胡砂睫毛上还带着泪，但嘴角已经笑开了。

胡砂淡道：“好，你现在就去求她，求你的天神，让她先来救你！也让我看看，你的神是什么模样！”

胡砂望着一片漆黑的苍穹，正如他所说，乌云渐渐散开了，露出漫天星子，抬手就可以摘到似的。四野忽然亮堂起来，一轮满月自天顶露出轮廓，月华倾泻，照亮两人的脸。

刺骨的寒意已经侵蚀到胸口，他的下半身早已没有了感觉，此时却也顾不得其他，尖声大吼起来。

说罢，又掉头，极目去望：“我能见到销魂殿，还是老样子。”

胡砂轻轻拂过琴面，手指蜷缩，五弦上迸发出简单哀伤的曲子来。

因被地气所护，夭灼的桃花四季不谢。漫天妖红，景致分外华丽。芳准倚在那块青石上，转头望向不远处奔腾轰鸣的五道瀑布，轻道：“久违了……这景色。”

天旋地转，逍遥殿被包围在厚厚的冰层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天快要亮的时候，胡砂扶着芳准落在元洲五色涧的桃花林中。

胡砂龇牙咧嘴，耳边忽又听到他吩咐：“靠右边一些，这样很美。”

凤仪说她活得像个耻辱，可她不能死得更加耻辱。

芳准笑吟吟地在绸帕上挥毫，漫不经心答道：“再等等……忍一下。”

莫名死了，凤仪死了，芳准也死了。

胡砂拈住一朵桃花，只觉脖子都快抽筋了，累得不行，小声问他：“师父，好了没？”

冰层一点一点吞噬着青灵真君的身体，他骇然惨呼起来，厉声道：“撤走！快撤走……好！老夫答应你！把死去的人都复活过来！成魔的小子？芳准？你要谁活过来？没有问题！快撤走这些冰！”

谁也没说要去哪里，但心中也都清楚要去什么地方。

胡砂手腕一颤，水琉琴险些落在地上。她怔怔看着他，低声道：“你怎样复活？”

“走吧。”她说。

彼时，冰层已经包裹住他的下半身，正朝胸口蔓延。青灵真君凄声道：“老夫马上去求天神帝女！只要将神器归还，她必然会答应！”

这条路走下去，她或许也会死。

“就在这里待着罢，景色多好。”他从袖里乾坤中取出笔墨绸帕，抬头一本正经地指挥她，“去，站在那里。身子稍微歪一点……对，就是这样，别动。”

可就算是死路，也必须走下去。一直走下去，看到终点。

胡砂踮起脚尖，凝神看了半天，只能看到远方黑漆漆还没亮堂起来的夜色，口中却笑答：“是啊，还是老样子。要去那里坐一会儿吗？”

水琉琴落在她掌心，沉甸甸的，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