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倘若世上人人都一样，朝生暮死，看得那样开，又何来生离死别？因为心中的那个人一定得是特殊的，爱着他，仰慕他，宁愿相信生命是无限长的，幸福到天荒地老。

可就因为打着天神的招牌，是为天神收集神器，所以苍天不会收拾他，只会给他功绩，让他平步青云。

不，不一样。

“胡砂，今天我把白纸小人一到十九号全部丢这里，放他们一天假。咱们两个偷偷出去玩，好不好？”

胡砂笑了一声，回头问他：“这就是你的神？她似乎没有搭理你的打算。”

芳准“哎”了一声，在她脸上揉两下，揉出许多怪样来，最后笑吟吟地在她额上一吻。

青灵真君喊哑了喉咙，心底已是一片绝望。

她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勉强钩了钩唇角。

他摇了摇头，将手搭在额上，仰头望天：“乌云快散了，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

空荡荡的逍遥殿，只有他凄然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废墟中回荡，反复叫着天神的名字，求他们眷顾。

胡砂轻道：“冷吗？”

在他身后，数根石柱承受不住断裂之力，轰然倒塌，砸入殿中的莲花池内。池里的水早已变成了冰块，碎裂开来，又被御火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周围还是黑漆漆的，夜色未褪，凉风一阵阵扑打在身上。

胡砂再次捧起水琉琴，手指轻轻一拨，低声道：“如今，是该为死去的人做点事了。”

芳准紧紧抱着她，抬手替她把眼泪擦干，轻声道：“胡砂，如今只当我们是一对蜉蝣，一生的时间也不过是日出日落。太阳快出来了，你还要哭？笑一个给我看看吧。”

厚厚的冰层瞬间就将他冻住，他断臂与断腿处的鲜血染红了里面一层，稍稍抽搐两下，跟着便再也不能动了。

他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一样。

他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恶事，把他们的命运恣意玩弄。

熊熊火光中，隐约可见池底绘着神像，一个华服盛装的女子端坐莲花台，垂睫入定，神态安详，容貌美艳。

他体内的血越来越少，此时已经连腾云都施展不出了。胡砂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立在云头。

她在清远山沉星楼见过这位天神的画像。

他两只眼睛出奇的亮，胡砂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摇头，只好点头。

天神帝女，象征慈悲与怜悯。